夜晚,在浦城裡一家洋人開的醫院裡,一身財主土豪打扮披著風褸的吳爺站在病房的一張床前,看著病床上熟睡的女人。
眼前這女人已非他初次在路上見到的那樣子,麵容白淨,頭發也乾淨,臉上的氣色也飽滿多了,襯托出她的容顏更清晰。
“果然是一美人。”半禿頂,額頭上有兩條清楚的抬頭紋,兩眼生得銅鈴似的吳爺不由得歎了句。
在離吳海幾步遠處靠牆邊一茶水台上的二彪聽了這句話,說道:“吳爺這時下還有閒心欣賞女人,她可是一病人,滿足得了你麼?”
吳海回身看一眼二彪頭,道:“釣魚要放長些線,我是個急性子的人麼。”
二彪笑了下,想了想又說:“這女人來路不明,我看出身也不同尋常,你可要多個心眼。”
這時,一個穿白大褂的西洋醫生從走道經過幾個守在門外的保鏢,走進房來向吳爺寒喧一句。
“馬丁大夫。”吳海朝這名比他身材要高出一頭的德國醫生點了點頭,說:“我這陣子事多挺忙的,病人送過來都十多天了,才記起來來看看她,怎麼樣,她的狀況?”
馬丁莫勒看著床上的唐妮,用拗口的中文語言說:“比剛來的時候好得多了,這位女士有很頑強的意誌力,起初經我院的全麵的檢查觀察,我判斷她是從高空摔落下來,造成身上多處骨折和體內外傷,甚至是腦部受到了重創,不過最幸運的是,在她最需要救治的時候,得到有效的救治,救她的那名土郎中,如果你知道他在那裡,我真想去拜訪他,從他施藥殘留在身體外表及體內的成份來看,他也許真是個天才。”
“是麼!”吳海為西洋人對中藥土方的敬偑也生出些歡悅感,笑道:“可惜我都不知道她的前事,這純是路上遇到的遭難人,不忍她的景落,就施援手了,這也許是緣份吧。”
吳海最後一句話,顯然是動了他的心思,也想讓身邊這個年齡少他有十歲的西洋人明白他對這女人是有意思的。
“所以說女人自生的氣質和美貌是她的處世良方沒錯的。”馬丁莫勒從吳海起色的眼神看出他的心思,附和了一句道。
“隻是我要跟你說個嚴峻的問題,這位女士因為腦部的重創,造成很嚴重的失憶症,據我的觀察,她現在回憶不起一點過去的人和事,從我與她的數次交流來看,她的性格敏感而內斂,對陌生人有戒意,也許是過去一度的環境壓抑了她,她要以健康的心理和適應力回到正常人的狀態,建議還得調理一段時間。”
“但是,讓我從她身上發現了一點很是吸引我去關注她的事情,她過去的職業很有可能就是我的同行。”馬丁,莫勒這下說得流露真情了,繞著床鋪對吳爺說,忽然發現吳爺那雙銅鈴般的眼睛好像是瞪得更大了,才刹住了嘴。
連吳爺身後那麵目本就不善的人也在瞅著他,他這才知道話說多了對自己不好。
忽然,床上蓋著被子的女人發出夢囈般的呻吟,表情顯得痛苦,還用手去抓著自己的頭部。
“馬丁大夫,她這是?”吳海首先發現唐妮的睡眼驚厥。
“她這是作惡夢的表現,這症狀的表現通常是因為大腦神經損傷或積液擠壓造成的神經反應,現在最需要調理的是她腦部的症狀,所以她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和對應的物理輔助,陌生人最好先不打擾她。”
馬丁,莫勒叫來護士給病人的症狀作緩解,吳海在馬丁的建議下還是選擇了離開,出到門口回身指了下茶水台上放的禮品,叫大夫務必收下一點心意。
出到醫院門外的路上,吳海和二彪上了一輛車,其他的手下跟在後麵一輛車上,向夜色蕭瑟的街市上駛去。
街市兩邊的騎樓或是平房一眼望去看不到幾處光亮,偶見一兩個路人從路上快步經過,一輛警察置的黑色吉普響著警笛從路上駛過。
坐在車後座的吳海用手搓了把困苦的臉,看向身邊的二彪頭,說:“除掉那條老狗有用麼?有用麼?”
“對眼前的事態是沒有用,但我還是想除掉他。”二彪看著車窗外說:“留著他是個禍患,早晚會把我們賣出去。”
“你是說徐家那件事?”吳海想了下問道:“這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徐家好像都沒啥人了,你還擔心這件事?”
二彪轉過頭來看著吳爺,神色有點嘲意,道:“彆忘了徐海生還有個小兒子,有句話說,將門無慫後,要讓那小子知道他徐家沒落是因你一手打造,我看你可能也不會比眼下好過多少。”
“那小子現在怎麼樣?做了日本太君的小舅子?”吳海有點冷笑道:“我吳海道上走過來,結下的仇家可不止三幾個,比他徐家更狠的人物我都鏟了,今時今日濱江一帶就沒人敢不服我吳海。”
“當然,除了日本鬼子。”二彪又看向窗外說道:“但有比鬼子更狠的人,是那些跟鬼子對著乾的人,不過話說回來,你這件事與我沒多少關係,我擔心是那老狗把殺苦力幫花明的事捅給他兒子,這些人眼下讓鬼子通緝著,你想一下他們的團夥會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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