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武信的眼眶已然泛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他順手拿起酒壇子,仰頭便往嘴裡灌。
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流下,火燒火燎的,可這口中的辛辣,又怎能比得上他心中那如刀絞般的痛楚。
一壇子酒下肚,武信的意識逐漸有些模糊,但他仍未停下,繼續抱起另一壇酒,邊灌邊喃喃自語:
“東突厥被我滅了,祖父。
這個從咱們大隋立國起,就一直如芒在背的敵人,已經被我徹底連根拔除。
我將他們的人都殺了,還在那片土地上,建起了一座高聳的京觀!
祖父,你要是能親眼見到,肯定會特彆開心,特彆驕傲吧……”
“往後啊,祖父,我還打算去西域走上一遭,把那廣袤無垠的疆土統統劃歸到大隋旗下。
到了那時,大隋必將成為有史以來最為強盛的國度,四方來朝,威震宇內。”
武信仰頭躺在地上,雙眼直勾勾地望著神堂的穹頂,嘴裡不停地念叨著,像是在向祖父傾訴,又似在給自己立下誓言,
“隻可惜啊,老頭,這般輝煌盛景,你卻再也看不到了……”
說著說著,武信的眼眶不自覺地濕潤了,腦海中,楊林生前的音容笑貌如走馬燈般不斷浮現。
那些諄諄教誨、那些相伴的溫暖日常,此刻都化作了揪心的痛。
最終,他緩緩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眉頭依舊緊蹙,似是睡夢中都未能擺脫這份哀傷。
神堂之外,楊如意等人滿心擔憂,焦急地來回踱步,卻又不敢貿然打擾。
從清晨等到日暮,整整一天過去,那扇緊閉的房門始終未曾打開。
接下來的數日裡,時光仿若凝固,除了武信出來要酒,拉撒以外,武信都不曾現身於人前。
楊廣一路匆匆趕來,腳步急切,片刻後踏入了天策府。
入府之後,他的目光急切地搜尋著,一眼瞧見楊如意,當即上前詢問:
“少誠人在何處?”
楊如意神色哀傷,輕輕歎了口氣,默默帶著楊廣朝著神堂的方向走去。
行至神堂外,她停下腳步,抬手指了指緊閉的房門,低聲說道:“就在裡邊。”
楊廣見狀,毫不猶豫,抬腿便要往神堂裡邁。
此時,人們才留意到,他的手上緊緊攥著一封封觸目驚心的血書。
那是從西北加急傳來的戰報,每一頁都浸染著當地將領的鮮血,字跡斑駁。
仿佛帶著戰場的硝煙與呐喊,承載著西北戰事的慘烈與危急。
楊廣輕輕推開神堂的門扉,一股濃烈刺鼻的酒味撲麵而來,嗆得他忍不住微微皺眉。
他定睛望去,隻見屋內杯盤狼藉,酒壇散落一地,這哪是神堂,更像是一個雜亂無章的酒窖。
“少誠,”
楊廣緩緩走向盤腿坐在地上的武信,用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醉過這一場,也該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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