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幼梨輕褪下檀遲西濕透的衣裳,黑如濃墨的藤蔓紋身遍布在他的後背。
仔細瞧上一眼,就能發現那些形似“藤蔓”的紋身還刺了眼睛與細長的信子。
這刺的不是藤蔓,而是一條條張牙舞爪的黑蛇。
溫幼梨指尖湧上些涼,她視線在他身上挪了挪,隻見他胳膊處也是,胸膛上也刺著一些。
而那些黑蛇仿佛是從他血肉裡長出來的一樣,模樣逼真,像是要一口口將這具身體的主人撕咬乾淨,把他的殘軀占為己有,盤踞成蛇窩。
溫幼梨看得頭皮發麻,一股血腥味撲進了她的鼻子裡,好讓她注意力散開了些。
她看著他胳膊處的血窟窿,約莫半指寬,正往外一股股流著血。
檀遲西像是察覺不到疼一樣,一直也沒作聲。
溫幼梨拿起桌上的棉巾用溫水打濕,給他傷口處先輕輕擦了乾淨,又撒上些藥粉包紮起來。
打結的時候,她半彎下腰湊近他的傷處,也離那些“黑蛇”更近了些。
溫幼梨忽而注意到,那些形似“黑蛇”的紋身之所以模樣逼真,是因為紋在褶皺突起的皮肉上。
而那些褶皺突起的地方,本就爬了全身,滿目猙獰。
是燒傷。
隻有烈火灼燙在皮肉上,才會把皮肉燙出褶皺,也會留下難以愈合的疤痕。
檀遲西遍布全身的黑蛇紋身,是用來遮掩那些傷疤的。
久久沒說話的檀遲西突然拎起衣裳,動作粗魯著就往身上套。
剛綁好的紗布滲出血跡,溫幼梨摁住他的手,兩人還是一聲不吭。
直到感受著後頸被一根柔軟的手指輕輕描摹,檀遲西知道自己的傷疤終是被她瞧出來了。
他像是喉嚨塞進了一團棉花,想說出口的話不敢一吐為快,憋在心裡又忐忑不安。
她可會嫌棄?
還是覺得惡心?
白如璞玉的身體與他這等醜陋放在一起,她定是覺得被玷汙了,每每想起纏綿那夜,也該隻會作嘔才對。
檀遲西低垂下睫簾,唇角的弧度愈發悲徹苦澀。
他動了唇,喉嚨艱澀擠出字來,“醜”
說完,又動手去穿衣裳。
這回溫幼梨沒攔著他,她知道那些傷疤不僅落在檀遲西的身上,更是烙在他的心裡。
黑蛇紋身對他來說猶如遮羞布,眼下這件衣裳亦如是。
幫著他把衣裳穿好後,她聲音輕細著問,“疼麼?”
那聲音跟貓崽子哼哼一樣,又怕被他聽見,又怕他聽不見。
明明是關心的話,但透著一股子小彆扭。
檀遲西愣了兩秒,轉過腦袋抬頭看她。
少女問完話就耷拉著頭,一直躲著他的眼神。
她嬌滴滴哼了聲,彆過腦袋,“本宮不是在關心你,本宮就是覺得”
檀遲西的一顆心被她未說完的話吊在了嗓子眼兒。
他緊緊盯著她快要埋進胸口的小臉,也看到濕漉漉的淚珠子順著她臉頰落下來。
再度開口,小姑娘嗓音帶著沙啞,語氣悶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