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幼梨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中,女人一身彩衣霞帔站在五尺高台,水袖疊在皓腕上,踏著雲步揮收自如。
金馬玉堂,蟒皮胡琴,都不及她嫋糯的唱腔念詞來得驚豔。
良辰美景中的絕代名伶也不過如此。
高台上大戲開唱,而台下卻隻坐著她一人。溫幼梨奇怪的是,她永遠都看不清台上女人的臉,仿佛隔著一層霧。
鼓點和胡琴聲愈發密集刺耳,她捂上耳朵的同時,四周一片漆黑寂靜。
黑暗裡,溫幼梨隱隱聽到高台上傳來嗚咽的哭聲,她順著聲音過去,看到剛才一身戲服的女人正背對著她坐在地上。
精致的點翠頭麵掉在她身邊,似是有牽引一般,溫幼梨將那頭麵拿起來想替她戴好。
“阿梨是你麼”
女人停下哭聲,指尖顫抖著想要握住她的手,下一秒又像是想到什麼猛地轉過身子將她推開。
“你鬥不過他們的,快離開滬海,快走——”
溫幼梨能感覺到女人冰冷的呼吸噴灑的在她臉上,她們離得那麼近,她卻還是看不清女人的模樣。
“阿梨是姐姐失信了,姐姐照顧不了你一輩子。乖阿梨,你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去找他們,也不要不要嫌棄姐姐臟”
火苗從她裙擺處的流瓔焚燒,野蠻著一路往上,像極了燒殺搶掠的強盜,要奪走她的一切。
火光將她撕心裂肺的哀嚎和淒厲的戲腔冷冷淹沒。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阿梨,民國的風是冷的,火也是冷的。”
意識漸醒,眼皮卻被壓了千斤重一般,溫幼梨隻能感覺到自己平躺在一張床上,床墊倒是蠻舒服。
這件屋子應該還擺著一大簇花,馥鬱清香掩蓋了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
“咯吱——”有人推門而入。
穩重有力的腳步聲停在她床邊。
“說。”
“回少帥,這位小姐是淋雨著涼導致的高燒昏迷。昨天晚上和今早都已經讓人給她喂過藥了。”
“知道了,請回。”男人嗓音冷漠,又朝身後吩咐,“管家,送客。”
離開的腳步聲輕快有序,不像是剛才站在她床榻旁邊的男人發出來的。
他還在。
少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