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三更的鐘鼓剛剛敲過,青州帝行宮的宮殿大多都是一片黑暗,唯有書房中依然燭火搖曳,書桌後是不分晝夜批閱折子的青州帝的身影。
書房朱紅色大門被輕輕推開,麵如冠玉的太監總管魏懷瑾帶領十來名年輕太監緩緩進入。
年輕太監們手裡捧著食盒、臉盆等物,低著頭貓著腰,恭恭敬敬,不敢交頭接耳,更不敢仰麵視君,絲毫沒有前方的魏大人那麼從容隨意。
魏懷瑾用眼神止住了太監們,然後小步來到青州帝身邊,輕聲喚道:“陛下,已經三更天了,剛歇了。”
每晚聽到這親切熟悉的聲音,青州帝便是知道不睡不行了,對於他來說,代表著一天的結束,自己的生命也是又少了一天。
“哦,三更天了啊。”青州帝坐在太師椅上放鬆了發酸的腰背,悠悠的感歎中透出可惜。
魏懷瑾是青州帝最為信任的人,也是他最為放心的人,所以在他麵前,青州帝可以不用再擺出一州之主的威嚴,完全可以享受一下做個普通人的時光。
青州帝強行打起了精神,然後從壘成小山的奏折底下抽出木匣,再將木匣中的信紙遞給魏懷瑾,“我寫好了一封信,你看看。”
魏懷瑾雙手接過信紙,一目十行,雙瞳也因震驚慢慢睜大。
雖然信中之事他早就知道,不過此時確定以後依然是令他震驚不已。
“你看如何啊?”青州帝眼神帶笑,注視著他。
“這……”
看到他在猶豫,青州帝微笑道:“但說無妨,恕你無罪。”
魏懷瑾抬頭直視青州帝,收起了臉上的遲疑,直接說出了已見:“陛下,目前平陰城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無論是蛇教,還是兗州豫州,都對八大富豪的財富虎視眈眈,您何必再讓八位尊貴的皇子去趟這攤渾水呢?萬一……”
“萬一有傷亡就不好了。是吧?”青州帝依然麵帶微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繼續說道:“虎父焉能有犬子?幼虎何必懼萬難?”
“可是……”魏懷瑾不放心地想要複述平陰城現在的危險。
青州帝擺了擺手,止住了他的話語,雙手撐著座椅扶手站了起來,自行收拾起桌麵的奏折,然後將它們放到身後的架子上。
魏懷瑾則是站在原地,恭敬地候著,青州帝視奏折若珍寶,明確提出不讓其他人替他整理,所以他隻能乾看著,其他太監低著頭看都不敢看。
“蛇教、兗州、豫州,他們願來就來,隻不過想走就沒那麼容易了。”
“對了,勾結平陰第二富豪的那些豫州間諜,可殺乾淨了?”
對著青州帝的背影行了個禮,魏懷瑾方才稟報道:“殺乾淨了,一個活口都沒有。就是想請問該如何處理平陰第二富豪?”
聽到他話語中的寒意和殺氣不由得加重,青州帝瞬間知曉對方斬草除根的想法,不免得搖了搖頭,“人家老頭子怎麼說也是風姿的二爺爺,是我的親家啊,一時老糊塗而已。”
“你呀,什麼都好,就是殺心太重。”
魏懷瑾內心一驚,不知如何辯解,便聽到青州帝又是繼續說道。
“殺心重不一定是壞事,不過有的時候確實會壞事,不是嗎?”
青州帝看著他若有所思的表情,解釋道:“最近倒是有人給朕上了一課。”
“愛人即愛己。”
“嗯?”魏懷瑾滿頭問號,青州帝則是拿起綠豆糕,愉快地吃了起來,讚歎道:“我從沒有想過薑羽會如此輕鬆地過了動了殺心的驪夢的那一關。”
驪夢?薑羽?
身為青州帝身邊人的魏懷瑾當然知道這二人,更知道昨日驪夢領取了擊殺蛇遠誌和薑羽的任務,按道理來說,沒有人能夠躲過驪夢的襲擊,此時蛇遠誌和薑羽應該已經是死人了。
可是機敏的魏懷瑾自然從青州帝的讚許中,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驪夢失敗了?薑羽活下來了?
得知驪夢暗殺失敗,魏懷瑾立馬主動請命:“請陛下放心,我一定重新派人擊殺他們二人。”
“算了,不用了。對了,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殺薑羽?”
魏懷瑾低下頭,“臣不知。”
“因為他不害怕天,不害怕天罰,試問一個人連天罰都不怕,他還會怕我嗎?”
魏懷瑾點了點頭,問道:“那陛下為什麼又不殺了?”
“因為我後麵想了想,這薑羽是個不錯的人,雖然他不怕天不怕我,但是他看重一個“情”字,我最欣賞這種人。”
“如果……如果他能夠為我所用,實乃青州之幸啊。”
說完這句話,青州帝心情大好,困意全無,索性直接走出書房。
他登上高樓,憑欄遠望,深夜的風曜城一片安靜祥和,百姓安居樂業是他最愛看到的景色,因為這代表著他的努力是值得的,隻是不知道還能守護這片大地多久了。
想到這裡,青州帝又不免發愁起來,在他眼中自己的八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都尚不成氣候,是否能安心將青州托付給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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