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之中,鐘離沁終於趕到了。
劉暮舟起身之後,在場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給足了劉暮舟麵子。
蘇夢湫嘿嘿一笑,夭夭則是在一邊嘀咕:“嫂子真好看哎!”
蘇夢湫嘴角一挑:“那是自然呀。”
結果鐘離沁站定之後,一眼便瞧見了虞丘采兒身後的劍。
她眉頭一挑,笑盈盈望向劉暮舟,卻沒說話。
劉暮舟隻得走上前,壓低聲音說道:“回頭跟你解釋,人多,留點兒麵子。”
當然了,鐘離沁也不是會當麵發難的人。
她隻是笑著說道:“不是端盤子挪桌子嘛?不要光看我呀,你們多數人沒見過我,卻聽過我吧?”
劉暮舟給後麵使了個眼色,大家便都開始忙活了起來,端菜的端菜,挪桌子的挪桌子。
鐘離沁解下身後沒骨頭遞給劉暮舟,抖了抖身上的雪,而後輕聲道:“抱歉啊,本來幾天前就能到,但路上碰見個事兒,耽擱了幾日。”
劉暮舟笑道:“能來就很好了。”
鐘離沁笑盈盈道:“終於在你家鄉過年了。”
此時桌子已經挪好了,正對著大門,桌子拚了兩排,菜也擺的差不多了,大家各自坐在兩側,正對大門的兩張椅子,留給了劉暮舟與鐘離沁。
兩人並肩走上前,坐在了端頭處。
此時靈眸與香芸各自端著一隻大盤子,大盤子裡是小盤子,裝的是一個個餃子。
劉暮舟指著靈眸,輕聲道:“這便是咱們的客棧掌櫃,靈眸。”
鐘離沁點了點頭,微笑道:“辛苦靈眸掌櫃了,我都沒幫上什麼忙,儘吃白食了。”
靈眸趕忙答複:“鐘離姑娘哪裡話,你來了就行,也不曉得我們東家往門口看了多少次了。”
劉暮舟笑著指向香芸:“這是香芸,坊市那邊兒開了個酒肆,她賣酒掙錢。”
鐘離沁笑道:“這瀛洲,除了桃花觀,可就你這裡釀得出桃花酒了。”
香芸微笑道:“給鐘離姑娘留著呢,改日公子與鐘離姑娘一塊兒去酒肆坐坐。”
在場的,葉仙城是易悟真、香芸以及香藤的師父,這輩分兒一下子趕超葉頡好幾輩兒。鄧紫蘇與虞丘采兒母女、靈眸與月淓母女。還有施童馮橙一對以及陸萃潼姐弟。李卞是個光棍兒,虎孥算是郭木半個師父。再就是因為劉暮舟才的夭夭與蘇夢湫,以及劉暮舟與鐘離沁二人。
要再算上沒法兒下來的元白,滿打滿算二十人。
除了虞丘采兒與陸萃潼陸虛穀,也不算鐘離沁跟劉暮舟吧,這座渡龍山上,便常有十五人。
依次介紹完後,鐘離沁笑著說道:“沒想到還能在這裡見到陸姑娘,今日一過,便是十年了。”
陸萃潼笑著起身:“當年若非小恩公與鐘離姑娘,恐怕我不是被追回去嫁給流蘇國太子,便被送去給青木國皇帝了。”
鐘離沁指著劉暮舟,“有些人就愛管這些事。”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都笑了起來。
這山上常住的,又有幾個不是被劉暮舟救下後才來這裡的?
此時鐘離沁突然站了起來,而後朝著劉暮舟伸手。
也不知怎的,劉暮舟就是知道她要什麼,於是將酒葫蘆遞了出去。
鐘離沁拔開葫蘆嘴兒,取了一塊兒絲帕擦了擦,而後笑著說道:“今日得拿他的酒,由我來給諸位倒酒。這家夥不讓人省心,又一年到頭不在,給大家添麻煩了,你們可都彆嫌棄這是他對嘴喝過的,我可擦了。”
劉暮舟剛要起身,卻聽見鐘離沁輕聲道:“你坐著,這個酒我來倒。”
給三個小姑娘的,各一點點,其餘人都是一大碗。
到虞丘采兒時,後者站起來,忙不迭言道:“我……”
可話沒說完呢,鐘離沁便說道:“他做事有他的道理,要是連這點兒信任都沒有,我怎麼敢放他獨自走那麼遠的路?”
虞丘采兒聞言一愣,望著碗裡的酒,又看了看身邊的娘親,兒後心中苦笑。
當年爹娘要是有鐘離沁與劉暮舟這樣的互相信任,斷走不到如今地步的。
真讓人……羨慕啊!
到了青瑤身邊,鐘離沁才撇著嘴,輕聲道:“你曉得他自個兒給見過的姑娘排了個美人兒榜不?”
劉暮舟咽下一口唾沫,怎麼說起這個了?
而青瑤則是使勁兒搖著頭:“我不知道呀!”
鐘離沁笑道:“在他心裡我排第幾我是不知道,但你是排第一的。”
彆人倒是沒什麼,唯獨施童與易悟真望向劉暮舟,那叫一個幸災樂禍。
結果青瑤笑盈盈說道:“長得好看又沒用,主人那小心眼兒,還不是被你瞬間填滿。”
劉暮舟眼前一亮,改明兒給青瑤漲漲俸祿!太會說話了。
很快一圈兒酒便倒完了,隻剩下他們兩人。
鐘離沁先給劉暮舟倒滿,而後輕聲道:“這趟出遠門,遇見了一些事,所以也得謝謝你。”
這話說得劉暮舟坐立不安,乾笑著問道:“你這……怪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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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沁給自己倒滿酒,而後微笑道:“不是誰都能千萬裡路隻想著一個人的,熬過那般非人痛苦,還能背劍到山外山,謝謝你。”
一下子給劉暮舟整不會了,鐘離沁說這種話……難得啊!而且……鐘離沁本身就不喜歡喝酒的人,她竟然給自己倒了酒……
片刻之後,劉暮舟才笑著說道:“那我也得謝謝你沒忘了我。”
鐘離沁眨眼道:“我這輩子第一次喝酒,我可不喝完,碰一個啊!
劉暮舟笑盈盈站了起來,兩隻碗輕輕一碰,而後輕聲道:“你抿一口就行了。”
說罷,自己一口喝完了碗中酒。
鐘離沁自然隻會抿一口,但緊接著,她又將酒碗倒滿,而後轉身雙手捧著碗,笑道:“跟他我抿一口,敬大家我可就乾了!”
大家夥兒都站了起來,還沒喝呢,葉仙城便暈乎乎的,喊道:“老叫什麼鐘離姑娘,顯得生分了。叫夫人吧,又把人叫老了,她可隻比咱們公子大幾個月。我看,不如以後咱們都叫沁姑娘如何?”
蘇夢湫咧嘴一笑:“反正我叫師娘。”
夭夭也眨了眨眼,“反正我叫嫂子。”
鐘離沁微笑道:“怎麼著都行,咱們先乾了這碗酒,然後吃飯!”
在笑聲之中,眾人舉杯,頃刻間便飲儘碗中酒水。
劉暮舟轉頭看了一眼,一碗酒而已,鐘離沁臉蛋兒已然紅璞噗的。
坐下之後,自然就是吃飯了。
結果吃了沒幾口,幾個不長眼的端著酒便來了。
鐘離沁趕忙站起來,老王八蛋先笑盈盈給鐘離沁倒滿了酒,而後言道:“沁姑娘,喝多了不要緊,今個兒又不趕路,老頭子我敬你一杯。不為彆的,隻為他劉暮舟的江湖路上,有個鐘離沁穩他道心。”
鐘離沁看了一眼裝滿酒的碗,深吸了一口氣,笑著點頭:“那我喝了。”
這一幕看得劉暮舟眼皮直抽搐,真想兩腳踹死這老王八蛋。
結果此時,青瑤也端著碗來了。
劉暮舟無奈道:“你湊什麼熱鬨?”
青瑤微微一笑,輕聲道:“今日主人罵我我也受著,但酒是一定要敬的。與那老不著調一樣,謝沁姑娘穩了主人道心。”
鐘離沁打了個飽嗝兒,十分豪邁:“倒上!”
劉暮舟隻得拿起酒壇子,倒了一半。
結果鐘離沁一瞪眼:“倒滿!舍不得怎麼著?”
劉暮舟這個氣啊!兩碗酒就這樣了?
又一碗下肚,鐘離沁隻覺得眼前飄忽忽的,卻也突然覺得味道也還不錯。
此時陸萃潼與陸虛穀又端著碗來了,劉暮舟實在是看不下去,隻得站起來說道:“有事兒說事兒,酒我喝。”
陸萃潼卻笑盈盈道:“那可不行,給沁姑娘少倒些都行,小恩公喝卻不行。”
鐘離沁一把搶過酒碗,瞪眼道:“倒滿!”
劉暮舟長歎一聲,隻得給倒個七分滿。
得,這第一次喝酒的人,不喝醉就怪了!
還有你們這些湊熱鬨的,改明兒我挨個兒給你們治病!大爺的,回頭帶個千八百斤,讓你們都好好喝!
好在是彆人都是幾個人一起敬酒,可就算是這樣,喝完之後,鐘離沁也已經搖搖晃晃了。
到這會兒,也就虞丘采兒還沒來。
可此時鐘離沁已經坐不穩了,咣當一聲便靠在了劉暮舟肩膀上。
“彆皺眉頭嘛!大家都高興,喝點兒就喝點兒嘛!”
說著,她還伸手將劉暮舟的眉頭扒拉來,嘿嘿笑著:“我也高興。”
此時,虞丘采兒才端著碗走來。
“劍的事兒,彆多想,他是什麼人你比我清楚,就算有人倒貼他也不帶多看一眼的。咱們就意思意思,我也不會喝酒。”
鐘離沁硬撐著站起來,結果一腳就踢翻了個空壇子。
她好像都不知道自己踢翻了酒壇子,隻笑盈盈道:“我哪兒有那麼小氣?劉暮舟,你給我倒滿。”
劉暮舟倒了一口,然後將碗遞了過去,一隻手輕輕拖著鐘離沁的腰,神色無奈至極。
女人一喝醉啊,了不得!
兩個姑娘碰了碰杯,坐下之後,劉暮舟便以心聲對所有人說道:“差不多得了啊!”
壓根兒沒人理,人家吃飯的吃飯,劃拳的劃拳。
嘈雜聲中,鐘離沁再次靠在了劉暮舟肩膀上,嘴裡呢喃:“我去了樓外樓一趟,見了祖師爺爺。他跟祖師婆婆,一口氣嘔了幾千年。祖師爺爺活著跟死了沒區彆,都走不出樓外樓。他每天乾的,就是坐在海邊往北邊看。而祖師婆婆臨死都還說不回去,打死不回去。我問祖師爺爺,要換成是他,會不會吃那麼大的苦頭,去搏祖師婆婆記不記得他?他說他不會,天底下沒幾個人會,也就你這種傻蛋兒會了。”
劉暮舟自顧自灌了一口酒,笑著呢喃:“可換成彆人,等一個傻蛋兒好幾年,未來或許也好幾年甚至好幾十年才能一聚,這樣的人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