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一過才是各地真正熱鬨的地方,有些家裡從二十八二十九開始喝酒,初六停下之後,便要去城裡熱鬨了。
吃過午飯之後,宋青麟便帶著陳櫻桃到了河邊宅子,兩家人相約去飛峽縣看熱鬨。
蘇夢湫還好奇是什麼熱鬨的,夭夭已經笑盈盈說道:“去了你就知道了,舞獅舞龍的,唱戲的,什麼都有!可熱鬨了。”
蘇夢湫眨了眨眼,嘀咕道:“這有什麼好看的?”
月淓則是輕聲道:“好看不好看的,咱們去湊湊熱鬨啊!不過得把口袋裡的東西裝好,熱鬨的時候賊最多!”
夭夭卻道:“不怕不怕,咱們可以在魏東的藥房裡,坐著看!”
收拾一番後,一行人便往飛峽縣方向去。
離著城裡越近,鑼鼓聲越響。
陳櫻桃一臉好奇,詢問道:“青麟哥哥,這是每年都會有的嗎?”
宋青麟聞言,搖頭道:“倒也不是,這麼熱鬨的話,三年才一次。初七開始要玩兒到十五才結束。真正舞的龍跟獅子會在元夕夜裡收起來,另外會用紙跟竹子紮出來龍與獅子,到山君廟前全燒了。我們這裡習俗,年初二是給土地公與山君看錢糧,就是上香燒紙。而年十五才是真正的敬山君,祈盼山君庇佑,希望來年風調雨順。”
鐘離沁聞言,眨了眨眼,笑盈盈看向劉暮舟,問道:“這麼熱鬨的嗎?”
劉暮舟乾笑一聲,搖頭道:“我沒去過,不知道。不過年年十六北峽鎮遊百病我都會去的。”
“遊百病?”
鐘離沁一臉好奇,詢問道:“這是什麼?”
劉暮舟解釋道:“就是民風民俗,有的是在十五,我們這裡是十五夜到十六夜,一天兩夜。就是擊起太平鼓,然後大家都上街走動,說是能將身上的疾病散去。走完之後,心誠的人還要去廟裡上香,摸一摸大門上的門釘。”
鐘離沁笑道:“這還挺有意思。”
劉暮舟點頭道:“是挺有意思,後來我也見了幾個地方,大致相同,隻是叫法兒不一樣。像有的地方叫散百病、走百病,南境則稱為走橋、走三橋之類的。以前宋伯說,最早這是女子才能做的事情,而且隻能在夜裡出遊。後來移風易俗,也就沒那麼多忌諱了。”
結果蘇夢湫突然插了一句嘴:“師父,這真有作用嗎?”
劉暮舟想了想,笑道:“有的吧,隻要願意信,肯定有作用。上次你不是跟我說,東山舊山君廟下方的石壁裂縫撐滿了樹枝麼?那也是一種風俗,就叫撐腰。大多數家庭,男人出苦力乾重活兒,容易腰疼。而年年廟會,婦人們在祭拜山君的路上,就會撿些樹枝,撐在石縫之中。說是借著山君寶地,給自家男人撐個腰,讓以後彆腰疼了。像這些事情,真的信,心足夠誠的話,山君真會去幫個忙。”
三個小姑娘齊齊哦了一聲,又道:“原來如此!”
結果此時,宋青麟笑盈盈一句:“某些人呀,說起來頭頭是道,自個兒小時候卻半點兒不信。”
劉暮舟乾笑一聲:“這怎麼信?去拜山君讓我有錢?山君憑什麼給我錢?”
陳櫻桃笑嘻嘻走去鐘離沁身邊,摟住鐘離沁胳膊,壓低聲音說道:“沁兒姐姐,劉大哥從小就膽子大,青麟哥哥就是個膽小鬼,走夜路都怕的死的那種。”
宋青麟老臉一紅:“哎,你怎麼揭短呢櫻桃?算了,不如我自己說。那是十一歲的時候吧,不知我爹從什麼地方給我弄了幾塊兒糕點,我覺得賊好吃,便趁著天黑翻牆出來,想給他嘗嘗。結果呢,就在他家後邊兒那片樹林子裡,就是瞧見有個麵色煞白的女人盯著我。當時過了就忘了,現在想起來,那肯定是個鬼!”
劉暮舟一樂,接著說道:“這家夥一下子就被嚇得腿軟了,坐在地上死命喊我名字。我聽到之後,抄起個木頭棍子便跑過去了,但我什麼都沒看見,隻見他指著林子說有個女人。好家夥,那一把鼻涕一把淚,看見我之後哭的更慘了。”
宋青麟嘴角一扯,歎道:“沒想到這家夥順著我指的地方,抄起棍子便亂打一通……等他打完,我就再沒瞧見那個女人了。那會兒我才多大?哪裡曉得天底下還有煉氣士什麼的,反正嚇得夠嗆,之後一年多,我都不敢一個人走夜路……”
話鋒一轉,宋青麟不解道:“你當時就不怕嗎?”
劉暮舟搖了搖頭,“我是覺得我又從未做過虧心事,站得端走得直,我憑什麼怕鬼?不應該是鬼怕我嗎?還有宋伯教我醫理時也說過,人隻要正氣足,便邪不可乾。那我就,更不怕了。”
聽完這個陳年舊事,鐘離沁才笑著說道:“我總算知道你當年那些讓人理解不了的勇氣是哪裡來的了。”
聊了沒一會兒,便到了飛峽縣城。
城裡鑼鼓喧天人山人海,劉暮舟個頭兒略高一些,一眼望去,全是頭顱……
他無奈一歎:“我也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湊這種熱鬨乾什麼?看著就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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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鐘離沁突然一把摟住劉暮舟胳膊,輕聲道:“陪我逛也煩?”
劉暮舟趕忙搖頭:“那就不煩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人就全走散了。
但蘇夢湫她們三個姑娘都是煉氣士,劉暮舟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足足花費一個時辰,總算是擠到了縣衙門前。
好家夥,舞龍的舞獅的,乾啥的都有。
劉暮舟是真不喜歡這種環境,太吵了。但鐘離沁好像很開心,一個下午,擠來擠去,買這個買那個。時不時見個耍猴兒的,還丟去一把銅錢,高聲叫好。
黃昏時,兩人擠到了戲場之外。
台子上唱念做打,台下不明所以的人亂七八糟的叫好。
鐘離沁說了句:“咱們在這兒看一會兒唄?”
劉暮舟隻得點頭:“好啊!”
擠在人群之中,很快天就黑了。
而此時,台上唱了一出戲,大概便是一國重臣被陷害,國君將他滿門殺儘,隻留下主人公逃出生天。那人悲憤之下,一夜白頭。
不知道鐘離沁喜歡看這個的什麼……
而戲場邊緣的屋頂上,宋青麟與陳櫻桃,帶著蘇夢湫與夭夭還有月淓,也在看戲。
借著戲文,宋青麟給大家講了講這個典故。蘇夢湫聽得極其認真,聽完之後,便轉頭問道:“宋先生,這句話要是用在師父走的時候,會不會意思不合適?”
宋青麟聞言,笑著搖頭:“那就不去深究典故,隻看字義嘛!有什麼不合適的?重要的是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