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典的造反之路,出乎意料的順利。
入主京城第一日,他便處決了太子趙樂,準備在三月初三登基,同時尊皇帝為太上皇。
當了太上皇之後,已經死了的人才能真正死。
明日便是三月初三了,遠在遊江郡的王妃被高升護送到了京城。
祝雙兒等在渡口迎接,見段靈芝與一隊邊軍下船之後,便走上前抱拳道:“見過王妃,王妃隨我進宮,高校尉與諸位弟兄可直去禁軍大營,殿下已經都安排好了。”
高升重重抱拳:“屬下遵命。”
段靈芝也笑盈盈轉頭,笑道:“多謝高校尉一路護衛,你起了個好名字。”
高升惶恐不已,身子又彎了幾分:“王妃折煞屬下了。”
片刻之後,祝雙兒便領著段靈芝登上一艘飛舟。
此時就隻有段靈芝與祝雙兒兩人,於是段靈芝便問道:“老皇帝還活著?”
祝雙兒搖頭道:“老東西不願給殿下留個好名聲,在殿下進京之前便咬斷舌頭自儘了。”
段靈芝深吸了一口氣,又問:“趙樂真死了?”
祝雙兒再次搖頭:“沒有,我與道衍主殺,但國師臨終前,勸了一句毋殺,殿下聽了國師的。昭告天下趙樂已死,那趙樂即便蹦躂,也沒有蹦躂的名聲了。”
背上殺兄惡名,那這個兄長真的死了與否就不重要了,即便活著也是死了。
此時段靈芝低頭看了一眼繁華依舊的玄風京城,呢喃一句:“你們殿下是不是要在登基伊始便禦駕親征?”
祝雙兒歎道:“還是王妃去勸勸吧,我與道衍都勸了,殿下就是不聽。我們都覺得,剛剛即位,是要先穩固江山人心的。要是一登基便對著四方出兵,即便殿下不在乎被人說是窮兵黷武,朝野也不會安定的。”
但段靈芝卻笑著搖頭:“雙兒,我問你,整頓吏治民生,要見成效需要多久?”
祝雙兒聞言一愣,想了想之後,沉聲答複:“那恐怕至少得數年光陰才能初見成效吧?”
段靈芝又問:“那你覺得,要怎麼樣才能在最短時間內,讓玄風百姓覺得殿下當上這個皇帝是對的?或者是,殿下擅長什麼?”
此刻祝雙兒哪裡還聽不明白,於是沉聲道:“唯有武功。”
段靈芝笑著點頭,“是啊,唯有武功。趙樂治下確實吏治澄清、國庫充盈。比文治,殿下雖然不弱於趙樂,但短時間內殿下是比不過趙樂的。所以殿下急需一場勝利的禦駕親征,來穩固朝野人心。”
祝雙兒長歎一聲,呢喃道:“那這次用什麼理由起兵呢?”
段靈芝淡然道:“簡單,我很早就交代殿下了。先派出使臣,與當年未臣服玄風或是沒來得及做選擇的國家重新修好。”
上次朝野動蕩,一來是趙典的依仗沒了,老皇帝想要製衡外戚。二來是師出無名!許多將士都不知道為什麼打這場仗。
那這次,就得師出有名了!
辱我玄風、殺我使臣,大軍豈有不出之理?
與此同時,國師住所起了一座新墳,將來這裡會被造成一處陵園,就叫國師墳。
外界傳聞已死的趙樂,此時卻披頭散發的站在墳前,而傳聞中殺人的趙典,半跪在墳前燒紙。
趙樂被關押此處好些天了,雖然好吃好喝伺候著,但他卻是一天比一天憔悴。
此時趙樂望著半跪燒紙的趙典,譏笑不已:“生父死了,一滴眼淚都不掉。國賊死了,卻跪地燒紙。”
趙典淡淡然答複:“不殺你是因為國師臨終遺言,你我沒什麼仇恨,所以不殺便也不殺。明日之後你去哪裡都行,盤纏我會給足你的。”
趙樂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了一眼遠處站立的幾人,一股子無力感頓時湧上心頭。
獨孤敏敏、道衍、卓定風,甚至連之前倒戈於他的莫少保,也從來沒有真心追隨於他。
他連退三步,呢喃道:“為什麼?”
趙典拍了拍手,站直身子,輕聲答複:“天地將變,瀛洲會是戰場。若隻守著我們這一畝三分地,將來打起來我們隻能是待宰的羔羊。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主動出擊,一統瀛洲整備資源,以待日後大戰!”
趙樂嗤笑不已:“就算將來開打了,對方全是煉氣士。你就算真的做到了一統瀛洲,我們的將士肉體凡胎,怎麼與那些煉氣士打仗?那與送死,有什麼區彆?”
趙典也懶得解釋,隻淡然道:“是去是留,你自己決定吧,我要準備登基事宜了。對了,你的生母我與我母後誰都沒動,是她知道你被斬消息之後自儘的。”
就好像說了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沒有半點兒情緒波動。
趙樂卻咬著牙,怒道:“趙老四!你幾時才能不這麼絕情?”
趙典聞言,笑著擺手:“這輩子,估計難嘍!下輩子我儘量。”
走出去幾步,趙典淡淡然開口:“大姐、師兄,國師所留的人就交給你們統領了,將來西征路上,凡有仙家敢暗中阻攔,滅了便是。”
獨孤敏敏與卓定風齊齊抱拳:“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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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獨孤敏敏又說了句:“若有金丹宗門阻攔呢?”
趙典笑道:“我自有辦法。”
說罷,他又衝著道衍說道:“路線由你製定,第一仗我必禦駕親征!至於莫少保,你是國師最器重的弟子,使臣由你去選,目的隻有一個,讓他們彆活著回來。屆時他們的父母妻兒皆由朝廷照顧,按他們所去國家大小封爵,可世襲罔替。”
不多一會兒便走出了國師原本的府邸,外麵早就站滿了人,看樣子是文武百官都在了。
呦嗬?這是要逼我做什麼嗎?
趙典掃了一眼,武將都熟,文臣大多是生麵孔,相較於從前的,都很年輕,站在最前麵的也不過四十餘歲的模樣,想來都是這幾年趙樂提拔的。
他才不理這麼多人來所求為何,隻淡淡然一句:“誰在執掌中書?”
話音剛落,一個兩鬢略有白發的中年人站了出來,抱拳道:“中書令張希,拜見殿下。”
趙典掃了他一眼,又看了其餘戰戰兢兢的文臣,而後淡然道:“張希,你負責草擬退位、即位文書,明日就要用。其餘諸位臣工,按部就班各司其職便好。我趙典再如何暴戾,從前當了十幾年太子,也從未濫殺過任何無過臣子吧?”
說罷,張希恭恭敬敬點頭:“臣領命。”
趙典點了點頭,多餘的一句話都不說,轉身就走。
不過此時,張希卻猛的抬頭,沉聲道:“殿下!今日諸位大人來此,是來求殿下一事。”
趙典這才轉頭,笑盈盈問道:“何事?”
張希沉聲道:“殿下即位已是既定事實,但太子幾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既然太子已死,能否……能否使其以太子身份下葬?”
趙典麵無表情,轉頭看向那些武將,“你們也這麼想?”
為首一位老將軍率先開口:“殿下,老夫我不這麼想,我們這些當兵的都不這麼想,趙樂這小子這幾年沒少折騰我們。”
趙典一樂:“那你們乾啥來了?”
老將軍乾笑一聲:“殿下,雖然他沒少折騰我們,但老百姓過得沒有比先前差,所以我覺得給個名分,也沒啥吧?”
趙典望著眼前烏泱泱一片人,突然說道:“跟張希與馮老將軍想法一致的彆動,有不同想法的站到最前麵來。”
此話一出,人群略微躁動,但還是有幾個人站到了最前麵來。
有文臣,但無武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