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郢從木桶裡站了起來,熟練的拿起一旁的毛巾裹在身上,伸手要抱。
“因為我喜歡江姨姨啊。”
李鈞廉將他抱起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用另一塊毛巾擦拭著他腳上的水,腦海裡不自覺的閃過江上歌牽著李郢進門時的身影。
李郢扯過一旁掛著的裡衣穿起來,“我想江姨姨給我做後娘。”不等李鈞廉反應,又道:“可惜江姨姨不能做我的後娘。”
“為什麼?”李鈞廉脫口而出。
李郢嘟著嘴巴搖頭,“江姨姨沒說。”
李鈞廉察覺到心中一閃而逝的失望,大驚。
哄睡了李郢,李鈞廉悄聲的關上了房門,轉身仰望著夜色,歎息一聲。
幽靜的庭院,木質的窗戶上透出微弱的燈光,打開門,燭光搖曳,孤立正中的牌位,一塵不染。
李鈞廉伸手輕撫著牌位上的名字,“嫚兒”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以至於手指都顫抖起來。
他收回手,倚靠著桌腳坐下,閉上了眼睛,腦海裡他與嫚兒的過往一一閃現,嘴角也不自覺的揚起,又漸漸落下。
這一夜,他睡的格外的香甜,他好似又回到了少年時,他在院子的樹下看書,風吹散了他額前的碎發,他抬頭伸手撩起,餘光中一個身影落下。
兩人高的牆壁,少女還未褪去稚嫩的鵝蛋臉,緊蹙著眉頭揉著腳腕,看到他走過來時瞬間瞪大了眼睛,隨即捂住了他的嘴巴,緊張的做了“噓”的手勢。
他點了點頭,少女才將手拿開,扶著牆站起來,一瘸一拐的消失在他的視野裡。
她就這樣一下闖進了他的心,沾滿了他的心,也鎖住了他的心
“鈞廉,我好疼”
李鈞廉猛地睜開眼睛,刺眼的陽光從窗外透進來,他按住了正強烈跳動的心臟,深呼吸一口,起身。
“嫚兒,你好久沒有來找我了,你還記得我,真好。”
他寵溺的點了點牌位上的‘嫚’字,就像當初點著她的鼻子一樣。
他笑了,眼眶卻濕潤了。
李鈞廉離開了房間,關上了門,轉身後又一次的歎息。
書房外,早已等待多時的李管事看到他還是昨日的衣裳時,詫異。
“大人昨晚上沒回房睡?”
李鈞廉搖頭,並未多言。
公事處理完,李鈞廉便問起了李郢大哭的緣由。
李管事將從老伴那裡得來的消息,一一轉達。
李鈞廉皺眉,食指輕點著桌子,“嶽母要將楊素嫁來做續弦?我記得她不是已經嫁人了嗎?”
那個時候他還沉浸在嫚兒離開的悲傷中,嶽母傳來消息時,他還震驚怎麼嫚兒剛剛離世,妹妹楊素就要嫁人了。
他雖然不理解,但還是派人送去了賀禮,後來也再沒關注過。
李管事點頭,“聽說前不久和離了,因為什麼事情並沒有傳出來,似乎是刻意隱瞞了。”
李鈞廉聞言更加不解,“我記得楊素的丈夫也是商州人吧,你找人去問問。”
商州,是他外祖母家,也是他與楊嫚相遇的地方。
他依稀記得楊素比楊嫚小三歲,第一次見時還是個七歲的小丫頭,成天隻知道跟在姐姐的身後,楊嫚去哪她就去哪,甩也甩不開。
現在突然提起她,都已經記不清她的樣貌了,隻記得在他接親的那日,所有人都笑著相送,隻有她哭的像個淚人。
李鈞廉無奈的扯了扯嘴角,將此事拋到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