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房裡的白熾燈像一塊冰冷的鐵,壓得人喘不過氣。
馬雲波緩緩靠在斑駁的牆壁上,指尖無意識地摳著牆皮,碎屑簌簌落下,像他支離破碎的人生。
……三個月前從看守所出來時,他以為陽光終於能重新照進生命,可自由原來隻是失手的風箏,線始終攥在彆人手裡!!!
他想起第一次戴上手銬時,走廊裡消毒水的味道嗆得他睜不開眼。
如今這股味道換了種形式鑽進鼻腔——紀委辦公室特有的、混合著舊紙張和灰塵的黴味。
嘴角那抹苦笑還沒散儘,就被喉嚨裡的苦澀壓了下去,舌尖嘗到一絲鐵鏽味,像極了上一次在審訊室咬破嘴唇的滋味……。
窗外的蟬鳴突然尖銳起來,刺破了密不透風的寂靜。
馬雲波猛地直起身,鐵製椅腿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他終於發現了窗戶走到窗邊,卻隻看到糊著報紙的玻璃,連一絲天光都吝嗇給予。
……手機沒有被沒收,跟以往相比,這是對他最大的恩賜。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卻感覺不到疼。
自由這東西,一旦失去過就會刻進骨子裡,像幽靈似的盤旋在每個午夜夢回。
可當它第二次被硬生生奪走時,連掙紮的力氣都沒了。
馬雲波緩緩蹲下身,將臉埋進膝蓋,黑暗中,隻有壓抑的呼吸聲在狹小的空間裡反複衝撞。
回想起他跟陸副鎮長和姚美芝所說的話,現在想想確實十分可笑。
手機錄音跟視頻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幾乎沒有什麼可比性。
如果同時發出來曝光,網民們肯定是更相信視頻。
但他也徹底的下定了決心,不管這次受到多大的體罰,絕對不可能使他承認,他沒有做過全屬於子虛烏有的違法事情。
有時靜下心來認真仔細的想想,做一個好人他咋就這麼的艱難?
“…………”
暗房門被打開了,進來的是一個廚師一樣的服務員,隻見他拎著盒飯來到了馬雲波麵前。
“馬鎮長,午餐時間到了,請用餐;等一會我過來收拾碗筷。”
他說完之後,把餐具放在了馬雲波麵前,然後他悄悄的退了出去。
門被自然的關上,頓時又被隔成了兩個世界。
他看了下手中的腕表,早已經到了午飯時間……。
“…………”
吃過了飯後不久,服務員過來收拾碗筷。
一張自帶禁錮人生自由的椅子被推了進來,兩張椅子加一張老板桌也被人搭了進來……。
馬雲波知道,有可能這裡變成了他的臨時審訊室。
他自覺的坐了進去,一位紀委同誌立刻放下欄板,並立刻上了鎖。
有兩位小同誌趁勢站在了他的身邊,安全工作做得十分到位。
還算客氣,這次並沒有給他戴上手銬。
兩名紀委辦案人員,手抓記錄簿,趁勢坐在了他對麵的老板桌上。
一男一女,看上去寶相莊嚴。
“姓名?”
冰冷的女聲猶如冰庫裡麵的寒冰,不帶一丁點溫度,並且透露出陰森森的寒意。
“馬雲波!”
“職位?”
“泰峰縣溪水鎮新任鎮長!”
“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又為何會來到這裡?”
“這裡是縣紀委暗房,懲戒貪贓枉法貪汙受賄貪官的地方。
我遭到了不法分子的陷害,所以才會被帶到這裡?”
“抬頭看看你對麵牆上寫的是什麼?”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既然知道,卻為何還妄想狡辯?
鐵證如山,還企圖與人民為敵?
殊不知與人民為敵,到最後隻會是罪加一等。
老實交代,才會減輕罪行,得到人民的寬恕。”
女紀委冷著臉提問,男紀委在一邊不停地做著記錄。
這句話不由把馬雲波聽得“噗嗤”一聲地笑出了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