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斂心臟發出細密的疼痛，他明明該驚喜，他該高興的...他該高興他的阿玉原來如此愛他。
可為什麼他心臟這麼疼。
心疼得恨不得讓自己重新墮入地獄燒灼一遍，才能勉強配得上阿玉的給予......
謝斂的狹長的眸子透出殷紅。
“對不起，對不起，阿玉，我不是故意的，我害怕，我害怕你會離開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怎麼告訴你......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做出那些畜生不如的行為，我想殺了我自己，我想......”
“哥哥！”肖初玉突然提高了聲音，他的聲音乾澀喑啞地悶在謝斂的胸口，謝斂一時間竟然聽不清肖初玉的語氣。
謝斂此時仿佛聽任劊子手發落的罪犯。
害怕又渴求，幻想能得到肖初玉的一絲寬恕。
“你愛我嗎？”
“我愛你，我當然愛你！”
“那你應該信任我，信任我不會因為曾經的記憶，就不愛你了。”肖初玉從謝斂懷裡抬起頭，不知不覺間，竟然淚滿眼眶。
謝斂眼神一顫，心口疼痛得仿佛被淩遲一般，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他抬手撫摸肖初玉的臉，小心翼翼，又乾澀。
“阿玉，阿玉彆哭。”
“其實我也很怕......”肖初玉睫毛微顫，“我也很害怕那段記憶，我不想有它，不想有。”
“阿玉......”
“哥哥，我們就當那記憶不存在好不好？那都是曾經了，我們早就不是玉勿和龍斂了，我們不是他們了。”
“阿玉。”
謝斂心臟疼痛得仿佛成了一堆肉糜，這一刻，剛剛竄過的隱秘欣喜再也消失不見，隻剩下滔天的痛楚。
和突然脹大的恐慌。
“阿玉，你剛剛問我，信不信你，那你現在......還願意相信我嗎？阿玉......”
謝斂雙眼通紅。
“你相信我，但又不相信我，對嗎？”
“我......”
“阿玉，我的確擁有曾經的記憶，但是我的記憶也不全，我隻擁有一部分！”謝斂眸底突然滲出紅血絲，徹底豁出去一切。
都已經到了最後一步，他不要再和他的阿玉有隔閡，否則那裂紋遲早會讓他萬劫不複。
肖初玉下意識想躲，可身體被謝斂緊緊抓住，他無法掙紮。
謝斂心臟更痛不欲生了。
“阿玉，你聽我說，我什麼都坦白，我什麼都坦白！我是在咱們第一次被吸入玉勿之......墓的時候。”謝斂聲音突然乾啞。
“......意外獲得記憶和力量的，可我當時也就隻獲得了一點點記憶，而且很模糊，仿佛隔著很厚的一層膜，我看不清，隻能感覺到醞釀無數年的痛楚和哀傷，還有恨意，直到第二次，我被傳送到了無相深淵，才真正獲得了清晰記憶，我才意識到，那滔天的恨意......原來都是對我自己。”
肖初玉眼神一恍，他抬起頭。
謝斂殷紅濕潤的眼神望著肖初玉：“我那時候才知道，我曾經對你做了什麼，我好恨自己，真的很恨！我恨不得殺死我自己，就像曾經清醒後的龍斂一樣——我不是為他說話，我覺得他該死，他就是魂飛魄散，我也不覺得罪罰夠了！他就該永遠墮入無相......”
“哥哥，彆說了！”肖初玉下意識想堵住謝斂的嘴，但手被謝斂輕輕拉下。
“阿玉，我想通了，我不能逃避，否則我會一直害怕，就像我脖子上的鍘刀，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下。”
謝斂渾身肌肉緊繃得發出戰栗，雙臂依舊緊緊箍著肖初玉，一絲一毫不敢鬆開。
“我也不知道那個畜生為什麼會那樣做，但我覺得一定不是為了成神，一定不是！”
因為後麵他明明可以成神，但是他放棄了，他墮入了無相百萬年，受儘了折磨後終於找到了蘊養玉勿魂息萬無一失的辦法。
他想，那畜生是有理由的，雖然不論什麼理由，都不值得原諒。
但他想，不可能是為了成神這樣的愚蠢目標。
“到現在，我也沒有獲得全部記憶，我的記憶和力量被分成了幾份，放在修真界的已經回歸，可放在仙界的，還沒有......但我也不想有，我怕我獲得那些記憶後，會成為一個畜生，或者會徹底厭惡自己，會再也無法麵對阿玉你......”
“哥哥！”肖初玉突然提高了聲音，他踮起腳，摟住了謝斂的脖子。
謝斂瞳孔一顫。
“我不在乎。”肖初玉紅著眼睛，在謝斂唇角親了一口。
“我隻知道哥哥你對我到底有多好，我有腦子，有眼睛，有心臟，不可能因為幾世前的記憶就徹底把你推開！更不能把對你的愛變成恨和折磨......”
“阿玉......”
“我做不到。”
肖初玉眼裡又積滿了潮濕，卻很堅定。
“而且我也相信，我也相信上一世，不，上上世一定有誤會，但是真相到底如何已經不重要了，我們都不再是玉勿和龍斂了...”
“不，重要...”謝斂殷紅灼燙的眸子定定地看著肖初玉，大大的手掌撫摸著肖初玉的臉。
“阿玉，讓我贖罪，讓我永遠贖出罪......”
肖初玉搖頭。
“不要！那哥哥還分得清贖罪和愛嗎？”
“當然。”謝斂滾燙的大手拉起肖初玉的手，放在他的胸口。
隔著一層血肉骨骼的心臟猛烈跳動，震顫著肖初玉的手心。
“就算它消失了，我對阿玉的愛也不可能消失，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