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路過老季家樓下，經常能聽到老季老婆哭，幾乎天天.......聽著我都受不了了，我現在出來遛彎都不從他們那邊過，太可憐了！”
“不過也該試著走出來了啊，三年了都......”
“走不出來是因為那小兒子太壞了啊，你沒聽說嗎，那小兒子天天在家裡還磋磨父母呢，照舊不聽話！”
“什麼，真的？！！！那可真是活畜生了！！這樣的兒子早死了才好，怎麼是大兒子死了呢？”
“喵嗷——！”
一聲尖利的貓叫突然響起。
兩個走過的老太太嚇了一跳，一轉頭看見一隻還沒有褲腳高的小奶貓，頓時鬆了口氣，還有點生氣。
“這哪來的野貓？！”
有個老太太想伸腳踢一下，但還沒抬起腳，那草叢裡的小奶貓已經被一個長得挺帥氣的青年抱了起來，青年連看她們都沒看，就轉頭走了。
兩個老太太氣得對視了一眼。
“現在都什麼年輕人啊，都什麼教養？”
“現在的年輕人一代不如一代，都廢了......”
“可不是麼，真不如咱們那個時候，現在的年輕人放在那個年代都得餓死！”
“彆說了，隔壁老張家的閨女研究生畢業後到現在兩年了，工作都沒找到，真純純白上了，還找借口說什麼現在大環境不好，什麼不好，再不好能有咱們年輕時不好？”
“就是，現在比咱們年輕時好多了，還找不到工作，都二十七了！啥啥沒有。”
“還不如早早彆讓上大學，乾脆結婚生娃了，現在娃都得老大了......”
“......”
肖初玉氣得不行，喵嗷喵嗷地直叫。
哥哥，這樣不行！
太氣人了，那些人根本沒把季杭當人，季杭明明是受害者，現在那群人都在罵他，簡直不分青紅皂白。
“季父季母平時到處表現出來的就是這樣，季杭因為極度的愧疚和精神上也有了障礙，解釋不出來什麼，甚至不會解釋......漸漸的就成了這樣一副名聲了。”
謝斂摸了摸肖初玉的腦袋。
“阿玉是想提前計劃嗎？”
肖初玉愣了愣，一拍貓爪。
“對！可以嗎？”
之前兩個人商量的結果本來是等蘇段風和季杭重逢後，然後他們再找機會去和兩人相處，順帶幫季杭治療。
因為兩人當時還不想影響道蘇段風和季杭的感情線.......
可現在，肖初玉有點忍不了了！
“喵嗚嗚，喵嗷......嗷喵喵.......”
哥哥，其實，其實蘇段風和季杭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如果我們先救了季杭，他們之後應該也可以重逢的，可以繼續相遇的。
就像上上個世界裡，他的樂樂，到底還是和原本世界線裡的主角攻——夏燃重逢了。
隻不過地點和時間不一樣了，故事發展也變了一些。
但他相信，他走後......
他的樂樂和夏燃肯定還能修成正果。
“嗯，如果阿玉這麼說，那我們現在開始行動也沒什麼不合適，阿玉可想好了？”
“喵喵喵！”
想好了！
肖初玉伸出一隻短短的毛茸茸貓爪。
初戀小分隊，現在開始行動！
謝斂忍不住笑了，他親了一口肖初玉。
“好，那我們現在去季杭家的小區那邊逛逛。”
.......
季杭坐在臥室的窗邊，像一具沒有生氣的屍體。
他的麵部肌肉以一個不太正常的幅度拉扯著，眼睛耷拉，肩膀低垂，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坐在那裡。
毫無動彈。
外麵的哭聲還在繼續，仿佛已經醃入了季杭的神經，也成了季杭生活裡的一部分，有時候他媽不哭了，他都能聽到那些哭聲，仿佛自動補上的腳本。
“你害死了你哥哥，你親哥哥之前對你多好啊，你居然害死了你大哥！你居然親口對你大哥說恨他，他從小就那樣疼你，什麼東西都想著呢，你卻親手殺死了他————啊，我的兒啊，我的蘇兒啊，你怎麼就這麼命苦，怎麼就攤上了這麼個弟弟呢？！！”
“畜生啊，真的是畜生啊.......我怎麼生了這麼個畜生，電視上剛剛演的那個畜生孩子都沒有你畜生啊.......”
“你大哥當年高考考得多好啊，高考完還去打工了呢，你看你呢，都高考完半個多月了，你打什麼工了，你還天天像個皇帝似的在家裡吃，在家裡喝，甚至還一天天睡那麼久，還裝死一句話不說，也看不到你有任何的愧疚！你有人性嗎！你這種畜生——”
“老天爺啊，蒸包子吃都得蒸熟，怎麼我生個孩子卻養不熟呢.......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啊我！難道挖多少人祖墳了嗎，為什麼要弄個這樣的小畜生來折磨我！”
“不行，憑什麼你要好過，憑什麼你可以這麼舒服？！！我不蒸包子也要爭口氣，你給我出來——砰！！！”
一道劇烈的腳踹門的聲音陡然炸開。
坐在床上的季杭卻動都沒動，他麵上死寂一般，已經沒了什麼反應。
“畜生，你居然敢鎖門，小畜生——你把門開開，你聽見沒有？你把門開開！！！”
季杭看著被封死的鐵柵欄窗戶，很久沒什麼情緒的眸底突然閃過了一絲遺憾。
可惜......
可惜啊。
“砰砰！砰砰砰——”
突然，一道敲門聲從客廳外麵傳來，很明顯有人敲大門。
“老季，你們家能不能安靜一會兒，我孫女剛睡著，又被你老婆吵醒了。”
外麵傳來一陣聲音。
“我知道你們家有難事，可也不能天天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馬上就不吵了。”季父走過去，“沒辦法，孩子不聽話，把他媽又氣著了。”
“哎，孩子都是父母的債，你們忍一忍吧，這不是馬上要上大學了麼，上了大學你們也解脫了。”
“上什麼大學，他也配上大學？！學什麼，學怎麼成為一個畜生麼，大學都是教人的，不教畜生吧？？？”
“那什麼，我沒什麼事兒了，我下去了啊，你們小點聲。”
來說話的老太太看到女人突然說話的樣子，連忙道。
她小碎步跑著離開了。
哎，這攤上這樣的孩子，也是可憐，媽都瘋了。
季杭全程沒有任何動靜，他甚至都沒有表情，隻是心口還是突然難受了一下。
仿佛他這個畜生一下子又被剝了衣服，還被剝了皮，被扔到鬨市裡，被所有人看著......
他好難受。
但他是不是不配難受？
他畢竟是個罪人，他是個畜生。
他臭名昭著，人人喊打，老鼠也比他強......
他在所有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麵前都不是人，也都沒有臉的。
可是這個時候了，他居然在考慮他沒有臉了，是不是也是一種惡毒，他媽說得對，他果然是畜生啊。
畢竟他哥哥都死了......
他怎麼還能考慮這些呢。
可是他也好想死啊，他也好想死.......
他真的，真的，有點撐不住了。
他可以去死麼，可是他媽說他不配，因為他哥哥在下麵......
他沒有臉見他的哥哥，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