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個孩子是誰？
難道說，他倆……
霍嘉悅震驚地張大小嘴。
時間仿佛被凍結了數秒。
“啪嗒。”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聲響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是霍夫人手中緊握了五十年，早已被體溫焐熱的那枚玉符。
它終於從那雙因過度震驚而完全失去力道的枯瘦手指間滑落，掉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哀鳴。
這一聲輕響，如同按下了某個無形的開關。
霍夫人渾濁的雙眼，死死地釘在那個銀發如雪的身影上。
淚水，大顆大顆毫無預兆地洶湧而出。
瞬間就蓄滿了她深陷的眼窩。
順著布滿深刻皺紋的臉頰滾落，一滴又一滴，沉重地砸在輪椅的皮質扶手上，洇開深色的痕跡。
她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氣音。
身體因為極致的激動而篩糠般抖動起來，枯瘦的手掙紮著抬起，朝著霍青凰的方向，徒勞地向前抓握著，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抓住唯一的浮木。
那個青色身影，即使隔了五十年，她也絕不會認錯！
是青凰！
她的女兒，真的回來了！
“青，青凰……”
帶著濃重痰音的字眼，艱難地從她喉嚨深處擠出來，每一個音節都耗儘了她所有的力氣。
飽含著五十年望眼欲穿的煎熬，五十年魂牽夢縈的思念，五十年不敢奢望卻終究成真的狂喜與排山倒海般的心痛。
為女兒那刺目的銀發，為那身隔絕塵世的疏離！
霍青凰動了。
她沒有瞬移，沒有動用任何超凡的力量，隻是邁開腳步，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卻又無比堅定地走向那架承載著她母親風燭殘年的躺椅。
她月白的裙裾拂過庭院裡柔韌的青草，草葉微微伏低，仿佛在無聲地朝拜。
每走一步，她身上那股令天地失色的浩瀚威壓便收斂一分，屬於“霍青凰”的氣息便濃烈一分。
當她最終停在躺椅前，距離母親伸出的手僅一步之遙時，她身上那種冰冷疏離的神性幾乎完全褪去。
她緩緩地彎下腰，單膝輕輕點地，讓自己的視線與躺椅上激動得難以自持的母親平齊。
銀色的長發如瀑布般垂落，拂過霍夫人枯槁的手背，帶來一絲冰涼的觸感。
霍青凰抬起手，輕輕握住了母親那隻布滿老年斑的枯瘦手掌。
肌膚相觸的瞬間，霍夫人猛地一顫，像是被電流擊中。
她顫抖著唇，一眨不眨地盯著霍青凰，嘴角似哭似笑。
霍青凰抬起頭，那雙映照著混沌星河的眸子，此刻清晰地倒映著母親蒼老憔悴的容顏。
所有的威儀，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時空阻隔，在這一刻都化為烏有。
她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穿越了無儘時空的重量，清晰地響起在寂靜的庭院裡：
“媽……”
她頓了頓，似乎這個最簡單的稱呼，也需要巨大的力量才能喚出。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