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上。
正值良辰美景,賓主儘歡。
數名酒樓小廝往來席間,將一道道美食美酒呈上桌案。
中央騰出的一片空地上,從教坊司調來的舞女霓裳羽衣,舞姿動人。
守夜人大統領呂卿穩居首座,正嘴角噙著笑意,眼看著這番歌舞升平。
而在呂卿對麵,稷下學宮的三宮主孟謙尋正手執杯盞,細細品嘗著杯中佳釀,桌案上放著的正是醉仙樓賴以成名的名酒——“醉仙露”。
孟謙尋將手中杯盞遞到嘴邊,以袖袍遮麵,輕輕一抿,微微仰頭,佳釀入口,順著喉嚨一滑而下。
美酒入喉,孟謙尋眼裡放光,絲毫不吝嗇溢美之詞:“好酒!”
見到當世大儒這般驚喜,席間其他賓客同樣難掩喜色,紛紛應和,一時之間笑聲滿堂。
稷下學宮三宮主親臨白帝的消息很快傳開,同樣傳播開的還有呂卿將在當晚宴請三宮主,為其接風洗塵。
消息一出,滿朝文武聞風而動。
呂卿當時說是要邀請文官到場,這讓武官們心生不滿。
要知道,三宮主孟謙尋除了是一名學富五車、通曉詩書的儒生以外,還是一名強大的修士,自然也會讓武官們心生拜見之情,即使道不同,也想討教一二。
於是武官們紛紛找上門來,試圖討得一張當晚宴席的請帖。
麵對官職不低的武官們,呂卿一陣頭大,卻也不好拒絕。
最後請帖是發出一張又一張,到頭來竟是營造出六部巨頭齊聚一堂的局麵。
細數座下賓客,吏、戶、禮、兵、刑、工六部尚書皆已到場,有些尚書大人攜部下到場,更有甚者甚至將家眷子女都一並帶來,這番聲勢不可謂不大……
如果江夜此時登樓,便會發現這裡有著不少熟人。
當初與天牢獄卒起了衝突的那一桌王宮貴胄之後,很多都被自家長輩帶來了醉仙樓,美名其曰:讓他們長長見識。
吏部尚書高放,其子高鳴鶴也位列席間。
就連天牢獄司王闖竟也隨刑部尚書到場,可見其在官場之上也是頗有手段。
這些手握大胤王朝命脈的高級官員們,禮尚往來,互相敬酒,不過最多的還是向這次宴席最大的客人——孟謙尋敬酒。
而這位大儒來者不拒,一杯接著一杯酒下肚,卻絲毫看不出一丁點兒醉意,他麵色如常,依舊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樣子。
席間再次有人詢問:“不知三宮主今次造訪白帝所謂何事?”
孟謙尋也不藏著掖著,直截了當道:“聽說白帝出了一位大詩人,一首無名勸酒詩名揚天下,我想來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能夠寫出那般恣意灑脫的詩句。”
聽聞此言,那幫當日就在現場見證了名作誕生的年輕人們交頭接耳,依舊能從彼此眼中看到那一日留下的那抹驚豔。
而那些貴族少女們,同樣難以掩藏目光中的春意,誰不想與這樣的才子共赴一場詩情畫意的愛戀呢?
隻不過她們知曉那人的身份,不過是來自天牢的一名行刑人,與她們在地位上天差地彆,這樣的戀情並不會得到她們長輩的祝福,最終也隻能停留於幻想之間。
“哦?”
吏部尚書高放早就從兒子那裡聽聞了當天發生的一切。
他同樣知曉,寫出那首震古爍今的勸酒詩的僅僅是一名卑微的天牢行刑人。
卻因此讓同樣深耕詩道的兒子大受打擊,好幾天裡茶飯不思。
最終還是在他的親自勸說下,這才讓兒子走出陰霾,稍微恢複了一些自信。
而他使用的理由,也無非就是——
“他不過是一名低賤的劊子手,怎麼能和你相提並論?”
“劊子手能懂什麼寫詩?勸酒詩這樣爛俗的題材隨處可見,那首詩極大可能是他從彆處聽來的。要知道天牢裡關押著的可都非等閒之輩,有人能寫出這樣一首佳作也不意外。”
“當然,那絕不可能是他自己寫的,小小劊子手,可笑可笑。”
當孟謙尋說到他是為了尋詩而跋涉千裡,從稷下學宮一路來到白帝時,高放著實有些意外,他脫口而出:“那首勸酒詩不是出自一名天牢行刑人之口嗎?想來他多半是從某個犯人口中聽來的吧。”
孟謙尋聞言名不改色,說道:“對於其行刑人的身份,我也是略有耳聞,不過還是想親自見一見他,與其討教一二,是真是假,待我一驗便知。”
稷下學宮的大儒都這樣說了,高放雖然依舊心存懷疑,卻也不便再多說什麼。
“不知呂統領是否已經尋到此人?”
話題既然已經到了這裡,孟謙尋便順著問了下去。
呂卿正色道:“在下已將掌管天牢的獄司王闖王大人請來了,三宮主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問他。”
說著他便將眾人的目光引向了端坐席間並不顯眼的大胡子中年男人王闖。
天牢獄司王闖向來分得清場合,彆看他平日裡吊兒郎當,滿身酒氣,可一旦上了官場,察言觀色的本事可一點兒都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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