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薩沙市出名的書籍行當真用紙筆文墨和著名作家筆下形成的雅致將這座城市醃透了,那裡的幫派鬥爭在克雷頓見過的其他地方都文質彬彬,死一兩個人就能互相和談。
而魏奧底則相反。
克雷頓見過的其他地方比起這裡來說都算是小打小鬨。
這裡充滿了歧視還有謀殺。
亞新也是個混賬地方,但那裡的謀殺比魏奧底做得更隱秘,因為殺手們也擔心出現什麼意外,比如殺了為某些達官貴族做事的人,以至於人頭不保,魏奧底則顯得有些肆無忌憚。
若非親族,這裡誰也不值得信任。
人死了,再找一個替換,和工廠裡的螺絲一樣,沒什麼是獨一無二的,東區的大人物大多不對自己的手下信賴,也不存在一星半點的主仆感情,而是將他們的死亡視作一種常規損耗,不會因此發怒。
這種風氣不止是在富人區存在,窮人們也視此為理所當然。
本地工會算是少數具備組織度和忠誠的存在。
克雷頓正在拜會的這位萊特先生是本地西部工人互助會的領頭,這個工會的成員都是王國西部的尼力馬特人,就和克雷頓的朋友布魯諾,以及雇工埃德加一樣。他們普遍是黃發和紅發,無論是臉還是身體都窄而長,不笑的時候看起來非常冷漠,又或者說沉穩。
這個工會是本地少數敢於和聖心友愛會對著乾的存在。
在巴斯貝大樓前為震顫症患者發聲的遊行隊伍就是他們組織起來的。
因為尼力馬特人人數眾多,且非常團結,聖心友愛會也不敢對他們動手,這會導致非常嚴重的輿論影響。
克雷頓和朱利爾斯以報社調查震顫症患者的名義走入萊特先生的辦公室,但看到克雷頓的體型和姿態後,坐在辦公桌後的萊特很快就意識到不對勁,桌底的手悄悄活動著。
“你們不是記者。”
“不必拿槍,萊特先生,我們來談生意。”克雷頓把椅子墊在身下,施施然地在萊特對麵坐下,朱利爾斯緊隨其後。
黃發萊特的手沒有從桌子下麵拿出來,按照之前的速度,他現在應該摸到槍把了,這給了他安全感,他的口氣放鬆了不少。
“談什麼生意?”
“我知道你們在為自己的弟兄討要賠償,我們有意助你們一臂之力。”克雷頓說。“這件事的難度就類似捐款。東西就在那裡,隻是還需要勞你們動一動手。”
萊特眯起眼睛:“如果是違法的生意,我的人不會加入,現在有很多雙眼睛正盯著我們,如果有機會把我的兄弟關進監獄,公司的人不會手下留情。”
朱利爾斯立刻點頭:“請您放心,這絕對不違法——至少你們負責的部分不違法。”
“銷贓?”
朱利爾斯驚訝於這個鄉下人的靈敏,微微點頭。
“有這麼一批銀子正躺在我們共同的仇敵的懷裡,我們正打算把它拿過來,隻是苦於沒有可靠的幫手執行搬運這一工作。”
“多少?”萊特謹慎地問。
“超過二十箱,每一箱都有四百磅重,不僅可以給你那些傷病的工友兄弟補足賠償,就是讓所有人都攢夠成家立業的錢也綽綽有餘。”
就算白銀因為多年來的不斷產出和殖民地掠奪而貶值,它也依舊是貴金屬,先令的硬幣百分之八十組成成分都是銀,所以銀在某些地方也可以直接作為貨幣使用。
而這麼多的銀,即使不夠純,價值也絕對超過十二萬鎊。
這是整個聖心友愛會為了籌備戰爭所積累的銀。
對於長期處於貧困中的人來說,如果能拿到這筆銀子,那就是違法也值了!
萊特把桌底下的手抽了回來放在桌上,眼珠向側邊瞥了下,然後快速地舔了舔嘴唇。
“你們在騙我,是不是?巴斯貝怎麼會籌備這麼多銀子?這根本沒有道理,這麼多銀子給全世界的人每人都做一麵鏡子也綽綽有餘。而這麼好的差事,你們又怎麼會找上我們?”
儘管是質疑,但聽得出他很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萊特先生。”克雷頓抬高聲音:“這不僅是巴斯貝的銀子,還有東區其他大人物的份,巴斯貝隻是被選為它們的看管者。而關於另一個問題——我們不止找了你們,還有幾家工人互助會屆時會來幫助我們。”
能分到手的銀子變少了,但還是很多。
“我不是說我不想參與,但這難道不是很危險嗎?”萊特艱難地問。
眼前的這兩人已經準備得很周到了,但即使他們僥幸能成,丟了這麼多銀子,巴斯貝也一定會找他們拚命的。
克雷頓笑了笑:“的確很危險,所以這些到手的銀子要捐獻三分之一給教會。”
“給教會?”萊特睜大了眼睛。
“是的,但不是要捐獻給本地的教會,而是捐給其他城市的教會,最好是個北方城市,或者乾脆是自己的家鄉,然後你們就可以離開魏奧底,去那些收了捐款的教區度過餘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