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夏子蟬那老鬼的…長眠之地?”我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沙啞,一股尖銳的、帶著悔恨的抽痛感猛地攫住了心臟。如果寶財那小子還在……他看到這景象,那雙小眼睛怕是要迸發出比這滿室珍寶更耀眼的光彩吧?這念頭像一把淬煉了無儘遺憾的毒匕,狠狠捅入心底最柔軟的血肉,帶來窒息般的綿長劇痛。然而,這撼動神魂的景象,僅僅是這片神域宏大敘事的開篇!如同億萬星辰拱衛著唯一的混沌核心,環繞著中央這輪懸浮主棺的,是那高聳入穹頂、仿佛支撐著整個幽冥世界的巨大環形牆麵,壁上布滿了無數深邃如歸墟之眼的幽暗壁龕!每一個壁龕之中,都靜靜地、肅穆地懸浮著一具玄黑色、流淌著不祥光澤的棺木!數量之多,密密麻麻,不下百具!
跟拱衛閻王爺的陰兵似的,杵在自個兒被寶石照亮的墳窟窿裡,湊成一幅又森嚴、又邪門、還透著股子陰間神聖勁兒的“懸棺星葬圖”!而這幅“星葬圖”的背景,那巨大的環形神壁本身,更是窮儘了古神對“輝煌”與“寂滅”的終極詮釋!
它鑲嵌滿無數月華般亙古光輝的頂級夜明珠,如同將破碎的星河強行鑲嵌其上;還有璀璨碩大的紅藍寶石,燃燒著焚儘靈魂的熾熱與吞噬一切的深邃;流轉著神秘魅影光暈,仿佛封印著上古精魂的貓眼石;以及大片大片光耀奪目,反射著萬千毀滅華彩的金箔!
所有的珠光寶氣在此刻被某種沉睡的“墟”之力徹底喚醒,它們交織、輝映、奔流,把整個空間渲染得金碧輝煌,它們的組成徹底撕裂了現實的維度!
矮墩墩的劉龐,這會兒眼珠子瞪得跟牛蛋似的,下巴殼子都快掉地上了,整個人像被使了定身法,釘得死死的。他指著外頭那片亮瞎眼、要人命的“陰間天堂”,舌頭都捋不直了,聲音變得像鬼嚎:“這…這他奶奶的就是主槨室?俺滴個親娘祖奶奶喂!這趟算是開了眼了!摸金倒鬥半輩子,沒見過這麼闊的墳頭兒!”這潑天的富貴氣兒,沒帶來半點兒喜興,反倒讓人從骨頭縫裡往外冒寒氣兒。
小道士慢慢悠悠站起身,水珠子順著他那鴉羽似的長睫往下滴,讓底下寶石光一照,折出五顏六色的邪光。他掃了一圈這能把人認知碾成渣的終極地界,那雙平時總像沒睡醒的清亮眸子裡,頭一回清清楚楚映出倆字兒——怵頭。薄嘴唇動了動,吐出來的話跟九幽底下飄上來似的:
“墟界天宮,現世。”
“行了行了!都他娘的彆瞅了!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桑魚吼了一嗓子,把大夥兒從震驚裡拽出來,“先瞅瞅咱自個兒在哪兒吧!”
原來,此時此刻我們所在一個巨大的圓形架空墟界!剛才若非狗頭鰻在最後關頭憑借野獸的靈性硬生生刹停衝勢,我們所有人連同它那龐大的身軀,此刻早已化為深淵中的塵埃!
冷汗“唰”一下,順著我濕透的後脊梁往下淌。
薛嵬反應最快,嗓子啞著,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狠勁兒:“攀著鰻魚骨頭!上石台子!”他指的是緊貼著環形大牆根兒底下、像大圓環似的一圈石頭平台,跟咱現代觀景台差不多。
眾人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扒著狗頭鰻那龐大身軀上硌手的骨刺,玩兒命地往那圈石台子邊上蹭。水壽傳那老小子動作最快,眼神裡閃著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邪光,連滾帶爬第一個躥上了相對安穩的石台地麵,縮在個旮旯角裡,眼珠子滴溜溜亂轉,陰惻惻地掃著我們和那口邪乎的棺槨。
當我們幾人終於驚魂未定地踏上這圈“觀景台”,低頭望向依舊卡在甬道出口邊緣、大半身軀懸於深淵之上的狗頭鰻時,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愧疚感湧上心頭。它巨大的頭顱微微轉動,金色的巨眼望著前方那流光溢彩卻又象征著另一重封閉的“墟界”,又低頭看了看下方無底的黑暗,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充滿困惑與絕望的嗚咽。它不會飛,這石台對它來說又太窄,而望向頭頂,那裡除了各種寶石,並沒有能夠離開的路。
“它…出不去了?”桑魚的聲音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澀然,歸塵鞭無意識地纏繞在手臂上。
小道士在石台邊緣,他望著下方的狗頭鰻,清冷的眸子裡罕見地流露出清晰的波動——那是混雜著悲憫、歉意與一絲無奈的情緒。他耷拉著眼皮,長睫毛在下眼瞼投下兩小片陰影,低聲咕噥,像是說給自己聽:“此間…非海…縱有通天路…無翼…亦難逃…”
“操!咱們豁出命去才把它那破鏈子弄斷,不能就這麼撂下它不管!”我咬著後槽牙,話說得斬釘截鐵。寶財慘死的景象還在眼前晃悠,再瞅瞅這巨獸那絕望的眼神,兩股邪火兒在我肚子裡燒成了一團!
“嘿!說得比唱得還好聽!”水壽傳那老小子陰陽怪氣地插嘴,抹了把並不存在的汗,臉色蒼白得像是抹了一層蠟,他斜眼瞅著深淵和那老大的鰻魚直撇嘴,“這麼大個玩意兒,你背它飛出去?你長翅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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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當口,底下那黑黢黢的甬道口子裡,猛地炸出一聲撕心裂肺、飽含無儘悲憤、絕望與徹底瘋狂的嘶吼!
是狗頭鰻!
它眼裡那點剛冒頭的、可憐巴巴的希望小火苗,像被一泡九天罡風“噗”地一下,吹得連煙兒都不剩了!取而代之的,是比泡在底下黑水潭子裡時更沉、更邪性、能把它自個兒都燒成灰的怨毒和絕望!它以為撞開那道石門,外頭就是海闊天空,就是它盼了幾輩子的大海!哪成想,等來的是另一座用珠寶金玉堆起來的、更漂亮,也更他媽讓人喘不上氣的活棺材!
“吼嗷——!!”
積攢了幾百年的憋屈、窩火、讓人當牲口使喚的恨,一下子全炸了!它仰著脖子,發出一聲能把人耳膜震裂、差點兒把這“天宮”頂棚都掀了的狂吼!聲浪帶著腥風,震得牆上那些寶石都跟著哆嗦!那大身板子再沒半點猶豫,朝著懸在半空中,害它遭了幾百年罪的罪魁禍首——夏子蟬那口鑲金嵌玉、晃得人眼暈的玄黑大棺材,一頭撞了過去!它要砸碎這鬼地方的“心”!哪怕撞個粉身碎骨!
“不要!”小道士失聲驚呼,眼中充滿了痛惜與無力回天的悲憫。
然而,一切已無法挽回。
就在狗頭鰻那龐大的,帶著一往無前氣勢的頭顱即將撞上彩繪棺槨的瞬間,那些看似隻是固定作用的青銅鎖鏈,驟然間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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