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彤瑤吃驚地出聲:“沈秋、你、你。”
沈秋看著她,十分嚴肅地說:“沈姑娘放心吧,今後小公子奶水都是我沈秋管著,外邊那些奶媽們,不用了!”
沈彤瑤無助地扁扁嘴巴,俯視著周圍吃得津津有味的小團。
想來那個沈秋對自己母子倆應該也沒有壞心腸吧,沈彤瑤遂便也跟著走。
日子就是這樣平靜地過去了,伴隨著小團團的一天天成長,中原這邊也有了捷報,說是林諦文氣勢赫赫地在宮外布了十萬大軍,不動一兵,直逼迫新皇交玉璽皇權!
據說段少宇還沒來得及交玉璽,隻是問林諦文:“她是什麼地方的人?說到做到,我會把玉璽拱手相讓的!”
林諦文望著那枚明黃燦爛的玉璽咬牙切齒遲疑良久,不知該說些什麼。
事後,段少宇之父、也是大太監段剛登上十數丈長的城牆,對著蒼天悲歎兩聲,跳下城牆之上,當場跌得神形皆廢。
有人說段剛不是段少宇親生父親、段少宇親生母親、就是受辱到儘慘死於親人之前的段姓舊臣。
宦臣段剛為避免同胞哥哥唯一骨血遭先皇致殘,先讓段少宇在外避風,後不知從何處尋到那個般若心法,任段少宇習練,必然要求段少宇力大無比摧天毀地從而替自己親生父親複仇。
但遺憾的是,在這報複中,她們好像也找不到真實的快1感覺,段剛的結局也是如此悲慘!
沈彤瑤聽到沈秋說到這一切時,隔著滿園花樹,他都快想不出來段少宇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才想起他曾向自己微笑,曾陪著自己飲酒,曾幫助自己阻擋災難,曾午夜披掛月華,佇立窗外,遞上一枝暗香沁骨墨梅!
他也講了許多,和表白差不多,和誓言差不多!
不知當年沈彤瑤若同意與自己一同離開沈王府時,段少宇能否拋開一身恨意、拋開自己修煉的般若心法、隻當個平凡之人?
當沈彤瑤聽到沈秋說到這一切時,她邊低頭看著懷裡的小團團邊想著,那個被侮辱得死去活來的段姓老臣竟然會成為段少宇之父,唉—這麼說吧,段少宇還真是一個窮困潦倒的娃子!
沈秋說起這些事,帶著眉目。
她看著沈彤瑤,看到自己一臉不悲不喜地仿佛聽到了什麼事不關己,便放下架子:“沈姑娘不要著急,咱們馬上就可以走了,咱們要回中原皇宮住下!”
沈彤瑤看著她:“是不是綁住我的?”
沈秋一呆,笑了笑:“沈姑娘開玩笑的,咱咋能把你綁住?就怕八抬大轎抬得不夠。”
說完,沈彤瑤抱起小團站起來,要回屋。
此時,西北角忽然刮來一陣狂風,空中,隱約聽到一陣猛獸悶吼,這便是西郡宮府了,何來猛獸之聲?
沈彤瑤心裡微微有些訝異:“沈秋!”
向來隨叫隨到,沈秋此時卻原地踏步不大敢當,隻十分低聲低聲地回道:“哼!”
沈彤瑤看出了她的表情,更覺將信將疑,把懷裡的小團遞給了身邊的丫鬟,獨自向西北隅走來。
沈秋趕緊走上前伸手攔住了她,著急而心虛地說:“不要了,沈女快走吧!”
沈彤瑤皺了皺眉:“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沈秋,你閃開吧!”
沈秋看著她,低下頭輕聲說:“你先保證我不會生氣的,我會跟你說的!”
沈彤瑤輕輕哼唱道:“沈秋你在夕顏殿養什麼?告訴你夕顏殿就是居住之地,有任何毛病你都擔不了!”
伸手扒拉沈秋,沈彤瑤闊步向西北角偏園而來!
越走越近,庭院裡嘶吼聲越清晰,一聽便知是大型凶獸。
沈彤瑤麵色有些發白,回過頭來怒視著不放心的沈秋:“沈秋你。”
“沈姑娘,你不要生氣啊,我有苦難言!”
當院子裡什麼東西都暴露在沈彤瑤眼前時,驚得沈彤瑤兩腿發軟,幾乎要摔倒在地了。
沈秋連忙伸手把她穩穩地扶起來,並解釋道:“沈姑娘可不敢!一家子是我馴服的。”
“一個是一家子?”
沈彤瑤望著院子裡用鐵鏈子拴起來的斑斕大虎嚇出了背以上冷汗,這沈秋可真過分,竟然在夕顏殿養起了老虎!
這可是他在朝中見到過的最危險的事。
沈彤瑤嚇得直哭。
沈秋則鄭重其事地在一旁說:“沈姑娘彆著急!他們不能傷人。要知道我早就把虎媽媽口裡的牙全拔了。而他的魔爪呢。我是裹著棉布的。這樣下去。即使是出了口也不能傷人!”
沈彤瑤都快被沈秋氣死了:“沒辦法,沒辦法在夕顏殿養老虎啊!我可不答應!沈秋你就立刻幫我弄這個。”
沈秋一邊柔聲細語地懇求道:“不願意啊!要是我送他們走,我們家小公子天天都不會有鮮奶水喝,還餓著呢!”
沈彤瑤氣得恨恨地望著她,無言以對。
看看斑斕的猛虎真的是牙拔得光光的,四腳丫上還用厚厚的布一層一層的裹著,這個……這個猛虎根本就快要成為寵物啊!
“大黃!”沈秋走上前去。
那個虎媽媽見到她時,起初也是猙獰地嘶吼兩聲,之後又收起獰笑,耷拉著腦袋任沈秋伸出手輕撫,一臉溫順地看著沈彤瑤的下巴快落地:“你,你天天喂它吃什麼?”
好吧,要不要統計下夕顏殿裡的下人之類,看數量是否還是合適?
沈秋一看她那樣,便猜到了她的心思,不禁噗地笑道:“我每晚要到山上捉幾隻野兔之類回來,剁得稀爛,好讓它吃飽。這樣,它就有奶喂我們小公子啊!”
沈秋道,伸手輕輕拍了拍虎媽媽頭上方。
估計兩人的說話聲吵得屋裡睡得正香的小虎崽們,兩個肥嘟嘟的小家夥步履蹣跚地走出屋裡,邊走邊悠閒地伸伸懶腰,對於沈秋來說,倒一點戒心也沒有,有一個更調皮些,也來扯扯裙角呢。
沈彤瑤伸出手無助地扶著額頭,唉,有什麼辦法,總之小團團是在吃彆人的奶水,難不成還要讓他吐不出去?
轉過頭,沈彤瑤向外走去,沈秋在後麵看了看她不惱,饒有興致地大聲道:“沈姑娘,等我們出去了再帶著這三個人,多麼威風啊!看誰敢欺負我們不是?”
沈彤瑤還沒反應過來,就快步來到後廚,讓兩個心思細膩的姐兒從今天起專管小團團飲食,天天吃大骨粥、鯽魚粥、蔬菜粥、水果粥之類,非要換換花樣才行,自己如今也已將近3個月,該吃主食了!
後來,沈秋又送來了奶水,沈彤瑤全盤否定,虎頭虎腦地把奶水喂給了老大,想起來就感到全身難受!
還好今天小團團又變大了,慢慢地又加了些熬成稠湯喂飯,自己倒是津津有味。
但沈秋又是個倔強的人,無論沈彤瑤如何苛求,她都掖得嚴嚴實實地把大黃家三口人留下。
於是,還不如養著,大不了自己幸苦點,每晚再找些兔子回去喂他們,好讓圈上養上一陣子,他們身上的那股野性全無,便會變得溫馴、溫馴,像家裡養的大貓一樣。
沈彤瑤無語,首次發現沈秋這個女人,不但功夫過硬,而且倔強得要命,不但倔強得要命,而且生得伶牙俐齒巧嘴巴!
她的幾個原因,沈彤瑤都勸不下去,索性不把她放在眼裡,隻勸她萬一出那個偏院!
夜晚哄騙小團團入睡後,沈彤瑤聽到窗外雨滴打在芭蕉葉上,啪嗒啪嗒地響個不停,讓她輾轉反側更無睡意。
起初,鄰居家小丫鬟也站起來詢問她可需要些什麼,經過幾番詢問,小丫鬟已是昏昏沉沉,沈彤瑤卻依然了無知覺。
披衣坐出床,再為旁邊小團蓋上被子,輕手揭簾出門。
和以往所有無法入眠的晚上一樣,她沿著窗外的過道,向南麵的小書房走去。
這夕顏殿中,她唯有在書房裡,通過他把玩的玩具、通過他遺落的字畫來尋找賀蘭子徹曾經在此居住的蹤跡,給自己的想念以解脫。
沈彤瑤把琉璃風燈擱在書桌上,匆匆走過把半開的車窗關好,冷風驟雨迅速把身上衣服淋濕一塊。
沈彤瑤拂去一身雨,便在琉璃風燈下,到書桌上看看,他清晨未摹寫的那副文字。
但見鎮紙底下壓著的宣紙上,墨跡還未乾透,已被人補完了她白日裡未寫完的詩文。
她閒來無事,就愛在書房裡臨摹賀蘭子徹手跡,今天早上,就在宣紙上摹寫著:結發成夫妻、恩恩愛愛兩不疑、歡娛於此夕、嬿婉與良時。
半途而廢之時,暫有其事,撂下筆和墨,留一首未完成之詩便出門去,她也故意交待,讓丫鬟婆子在書桌上彆動字畫,等有空時,再接著寫!
沈彤瑤匆忙中風燈一照,湊了湊,但見紙上筆墨剛中帶柔,文字飄渺而勁健,不正是賀蘭子徹手跡是何人手跡嗎?
沈彤瑤內心驚喜交加,邊喊賀蘭子徹名字邊在書房裡四處尋找,可哪有自己的影子?
轉了一圈又一圈,光與影幢幢裡,卻隻剩下她一個人寂寞的影子!
沈彤瑤癱坐回桌前,指間慢慢撫過來一句,‘生當作複來還,死當作長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