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央退得夠快,眉心不免還是被開了個口子子,蜿蜒留下鮮紅的血。
葉非折好整以暇留在原地,一手提刀,一手捏訣作劍
“怎麼樣,如今該知道我是不是個死人了吧”
羅央手心裡悄無聲息沁出冷汗。
要是那一劍他躲得遲一點
羅央不敢設想。
那開的就不是他的眉心,而是他的腦子了
饒州什麼時候有了這等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暗自緊張時,另外一邊的合歡宗主笑得極儘猖狂
“哈哈哈哈楚家小兒,今日要死在我手上了吧”
護山大陣加成之下,合歡宗主實力整整升了一階,等同金丹。
楚佑一番苦戰下來,已是強弩之末,合歡宗主打出的靈光足以教他閃避不能,在身上劃開一道又一道的深深血口。
合歡宗主如同貓捉老鼠,看見楚佑狼狽的樣子便有無限快意,刻意留了手,慢慢地折磨楚佑。
他靈力所劃傷的口子頗淺,遠遠不到致命地程度,可一旦多了,密密麻麻布在身上,單單是流出來的血量就非同小可。
楚佑會慢慢地因為失血過多而脫力,然而修行者與常人不一樣,意識還是清醒的。
一道道的傷口疊加,等於是將楚佑被鈍刀子割肉的痛苦無限放大。
他會一直處於這種痛苦之下,直到無力握劍,直到含恨落敗,直到死不瞑目。
論起折磨人的手段,合歡宗宗主是很有心得的。
他興奮得紅光滿麵“能有個楚家家主死在我手上,我也算是夠本了。”
葉非折將這些儘數聽入耳中。
他不是不知道楚佑的困境。
隻是羅央金丹巔峰,是這群人裡戰力最強的那個,肯定先要給羅央一個難忘的教訓鎮住他,葉非折才能放心去幫楚佑對付合歡宗主。
葉非折原本以為自己能支撐到合歡宗主落敗的那一刻。
是他高看了自己和這具身體的強度。
方才逼退羅央的一道劍意傾儘葉非折所能,一劍過後,彆說是出第二劍,光是站著已經耗費儘葉非折所有的意誌。
他從神魂再到肉身,都極度疲憊。
葉非折確認自己要是敢再出一劍,等著他的絕不是疲憊那麼簡單。
恐怕是身死魂消。
但凡自己有煉氣的修為靈力做支撐,都不會落到這般進退兩難的地步。
葉非折閉上眼睛,想起自己回答宿不平的話。
他固然不想棄劍用刀,可是有的事情不得不做。
楚佑等不及他修到煉氣。
原主的血仇更等不及他修到煉氣。
須臾之間,葉非折下了決斷。
他眸光射過宿不平“你說是這把刀選擇了我。”
宿不平從善如流,應和道“我可以保證我說的是真的。”
“我信你說的是真的。”
葉非折乾脆利落一點頭“既然是這把刀選擇的我,就不謝你借刀之恩,不過送刀的人情,是我欠你的。”
他手指捉住了刀。
葉非折從前從未習過刀,也從未在這方麵用過心思。
奇怪的是他握住不平事的那一刻,就福至心靈般的明白了這刀該怎麼握,怎麼用,怎麼劈。
他從不平事處,借來了充盈靈力,和刀道奧秘。
這把刀天生長在了他的手上。
楚佑的一身黑衣儘數染滿了血。
合歡宗主悠哉抬手,想從符紋處借點靈力,再逼楚佑逼得狠一點時
轟然一聲。
有刀芒一道落下。
葉非折握刀,由上至下劈砍,動作簡單,乾脆而流暢。
刀芒也是乾乾淨淨一道,沒什麼花裡胡哨的影子和變招。
刀光白芒消散,陣法銀光漸黯。
原來那簡簡單單的一刀,將符紋一劈為二,唯獨留下一道峽穀般的裂痕,無聲暗示這處符紋的不可修複。
合歡宗主亢奮的神色散得一乾二淨,渾身發起抖“不可能我合歡宗傳承百餘年的陣法在,怎麼可能被摧毀”
葉非折揮下第二刀。
這次是橫劈。
依然是一刀,刀芒散,陣紋毀。
合歡宗主瘋了一樣,不管不顧想要調集餘下大陣的全部力量,一舉擊殺葉非折。
葉非折手腕一抖,刀尖弧度如彎月。
不用再看了。
合歡宗主聽山門青石崩毀的巨響聲就知道護山大陣全都沒了。
他前一刻還春風得意,以為自己勝券在握,儘情羞辱著玩弄著楚佑,享受著這位年輕天才敗在自己手下的快感。
下一刻葉非折的三刀給他迎頭潑了一盆冷水,把他打入深淵,任人宰割。
“不可能”
合歡宗主不住搖頭,連連後退,直到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他抱住自己的膝蓋,整個人哪怕蜷縮起來,還是抖得厲害,淒厲大喊道“你根本不是葉非折你是什麼怪物”
合歡宗主認識的葉非折老實,怯弱,畏畏縮縮,遇到這種情況隻會自己一頭撞死。
不可能像現在這樣鮮活張揚,做出三刀廢掉護山大陣的舉動。
葉非折刀鋒挑起他下巴“彆的不說,我家人在哪裡”
合歡宗主氣喘如牛,斷斷續續道“在,在那位大人那裡。那位大人願意出手幫我,就是拿你家人作的交換。”
羅央驚了一跳“你就是那個葉非折”
葉非折淡淡道“我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混賬東西”
羅央捂住剛止住血的眉心,衝著白家父子和合歡宗主大吼一聲
“你們怎麼不告訴我他修為那麼高,隻說他是個毫無修為的凡人”
這是誠心和他合作的態度嗎
恐怕是誠心想殺他吧
白若瑾委委屈屈道“大人,我們要是知道,就不會出手失利,還被逼著發心血誓了。”
合歡宗主也抖著牙齒道“大大大人,他從我合歡宗出去的時候確實毫無修為,我要是知道,就不會送他到楚家了。”
直接把葉非折留在宗內,打爆來找茬的白家家主多好
羅央“”
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這個理。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把刀獨獨不打你,你能得聖尊的青眼,想必在刀中,也算是個萬刀迷了。”
葉非折“”
神特麼萬刀迷。
他懶得搭理羅央,吩咐白若瑾道“把宗主親傳給我拖出來。”
白若瑾覷了覷他手裡那把誰都打的刀,和剛被葉非折劈成四不像的陣紋,充滿敬畏地閉上了嘴,拖著自己遍體鱗傷的三百斤身體,把宗主親傳給拽了出來。
宗主親傳被關了好幾天,早就關沒了精氣神,和受驚過度的合歡宗宗主湊一塊兒,兩師徒倒是一模一樣的眼歪嘴斜,發抖不止。
葉非折欣賞了他們的尊容一會兒,還饒有閒心地擦了擦刀。
“恭喜你猜對了。”
他將刀身擦得一塵不染,湊近合歡宗主,壓低聲音道
“我不是原來那個葉非折。”
合歡宗主張開嘴,下意識想要高亢尖叫,卻發現葉非折不知何時挑去他們的聲帶,隻能發出些嘶嘶桀桀的怪音。
“原來的葉非折,死在被送去楚府的那一天,是你們動手逼死的他。”
合歡宗主和他親傳不愧為親師徒,反應都是一模一樣的相似。
他們不停搖頭點頭,將眼淚鼻涕糊得到處都是,一張臉因為恐懼而扭曲得不像話。
“你們活該。”
葉非折說。
“那個葉非折不死,我不會來。我不來,你們不會死。”
“怪就怪你們又蠢又毒,自己殺自己。那是他應得的公道,也是你們應該付的代價。”
合歡宗主“啊啊”的求饒聲還卡在喉嚨裡,刀鋒就割斷了他兩人的喉管。
葉非折凝視他們片刻,輕輕對著地麵說“你的仇,我替你報了,日後轉世投胎好好活,彆再遇上這兩人。”
他看也未看倚坐在旁的楚佑一眼,撣去衣上塵土,轉頭對上了羅央充滿警惕的眼神。
羅央很清楚自己把葉非折得罪了。
那是聖刀看上的人,況且看戰力也非同凡響,日後當真入了魔道,還有自己什麼好果子吃
隻怕碾死自己區區一個金丹,要比碾死一隻螻蟻還容易。
羅央心念電轉間做出決定。
殺魔使這個決定固然大膽,但饒州荒僻,少有魔道的眼線,好好盤算一番,並不是不可行。
何況
聖刀選中的魔使就有近百位,羅央不相信魔道幾位大乘真會因為區區的百分之一就大動乾戈。
羅央臉上堆起假笑,打算先讓葉非折卸下心防,乘他放鬆時出其不意動手“誒呀呀,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原來您就是我要找的那位大人。”
說著羅央低頭彎下腰“先前對您多有冒犯,真是萬萬不該,我給你賠禮道歉。”
見葉非折遲遲沒有回應,他咬了咬牙,狠下心“瞧瞧我做的事情,您生氣也是應該的,我扇我自己巴掌”
這下葉非折總該有點聲音了吧
羅央自認為誠意給足,該輪到他葉非折說點什麼了。
到時候他們冰釋前嫌把酒言歡,豈不是出手偷襲的好時候
天不遂人意。
羅央的巴掌都快要挨上自己的臉了,還是沒等來他想要的回應。
莫非還是覺得不滿意
羅央繼續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手上卯足勁扇過去。
劈裡啪啦一陣脆響,羅央足足扇了自己七八個巴掌,扇得他都頭暈目眩,葉非折那邊就冷眼看著他扇。
羅央這回笑容有點掛不住了,軟硬兼施道“大人您的家人還在我這邊,大人您看要不要安排他們和大人見個麵”
提及家人,葉非折總算是給了他一點眼神“動手。”
羅央僵住“大人您說什麼”
葉非折說“動手。”
羅央難以相信“可您的家人在我這兒。”
葉非折“換你的副手給我帶路也是一樣的。”
羅央垂死掙紮“可我沒得罪過您什麼。”
至少罪不至死把
他縱然有想殺葉非折的想法,至少沒實施過吧
葉非折將唇角一抿“我心情不好,殺個人祭劍。”
改劍用刀這種事,對葉非折來說可以列入人生最不愉快的前三榜單。
當然是想做點什麼,來祭奠一下他逝去的千歲憂。
“你殺孽最重。”
而且羅央看他的神態,像極了葉非折往昔那些死對頭的樣子。
都恨得牙癢癢到骨子裡,盤算著怎麼捏死他了,還不忘假惺惺裝出一副熱情好客的模樣。
羅央低著頭,望不見臉“既然大人想要打”
他猛地抬頭,與不久前低眉順眼的姿態判若兩人,陰沉沉得可怖極了“那就彆怪我心狠手辣”
正好他想斬草除根,葉非折撞到這個槍口上,怪得了誰呢
羅央袖子裡陰風鼓蕩,一陣陣的烏雲奔騰而出,竟擠到了天上去,飄下小雨。
雨絲如血,哀風如泣,鼻尖嗅得到死人腥鏽腐臭的氣息,耳邊聽得著鬼哭狼嚎的悲鳴,場麵詭異極了。
羅央被黑雲簇擁在半空,居高臨下
“這萬魔大陣我籌備了百年,本來打算靠其中魔氣,一舉衝破元嬰,現在看來,不免是要便宜你了。”
“誰叫你自己不長眼,把你那把破爛刀扔到本座頭上”
破爛刀宿不平“”
他隻覺得自己今天窒息的次數,比從前幾百年加起來還要多。
今天想乾翻魔道的,比從前幾百年加起來還要堅定。
窒息歸窒息,宿不平立在局外,沒有插手的打算。
不平事從不輕易擇主,一旦認主,必是魔道至尊出世。
恰恰好,葉非折那份遊走在禁忌邊緣的鋒芒戾氣對極了宿不平的胃口,他做魔尊,宿不平是樂見其成的
那麼剩下來問題的就是
未來的魔道至尊到底能不能擔起至尊重任。
這一點,要靠葉非折自己走。
隨著羅央說話,陣內情形兀地變動,魔氣凝成的森然巨獸擇人而噬,直直撲向葉非折。
葉非折揚了揚眉,不平事脫鞘而出,欲將它一斬為二時,被人撲上來整個護住。
楚佑借這一撲之力,看也不看反手揮劍,一拽而下,凶獸頓時煙消雲散,隻留下戚戚悲鳴。
許是萬魔大陣有古怪,合歡宗好好一個山門口,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和無數作怪陰氣。
葉非折眨了眨眼,艱難道“何必呢”
他根本不是溫柔善美的性子,和外冷內熱,心性赤誠,也搭不上關係。
他所作所為的一切都是彆有目的。
為了騙取楚佑的信任罷了。
“你都看見了,我能殺合歡宗宗主,自然能殺陰氣凶獸。”
楚佑肩背因為失血在一陣陣地發抖,摟住葉非折的手臂卻穩得出奇“我想而已。”
怕葉非折不信一般,他又補上一句“我知道,你是為我握的刀。”
葉非折“”
艸,這一句他是真的無法反駁。
莫非在楚佑眼中,自己是因為楚佑重傷,心急如焚,擔憂不已,所以突然爆發,提著刀去殺了合歡宗師徒
若不是葉非折知曉自己心裡所想和楚佑想象差得有多遠,也許就要為這一段感人至深的情誼而落淚了。
胡思亂想間,他瞥見楚佑肩上有一道深深翻卷的傷口,陣中陰氣纏繞在裸露出來的皮肉上。
葉非折暗道不好,修士最忌諱魔氣,何況是楚佑這種重傷狀態。
然而不等他開口提醒楚佑,陰氣慢慢消融在傷口上,而傷口奇跡般好轉起來,不再流血,卷起來的皮肉被撫平,竟有了結痂痊愈之象
“係統”
葉非折眼瞳一縮,饒是他自詡見識廣博,也從未料到過會有如此奇異之事。
楚佑一個堂堂正正的仙修,居然能夠從魔氣中獲得令傷口愈合的好處
這太匪夷所思。
係統在他逼問下,支支吾吾說出真相
“文裡有一個特殊的設定。”
“男主從他父母那邊繼承的血統十分特殊,能夠吸收世上諸如魔氣、陰氣、殺意之類一切不好的,負麵的無形之物,化為他的力量為他所用。”
“文中男主是在元嬰期時,因為一場險死還生,才覺醒的血脈,這次因為宿主你的參與,提前覺醒。”
葉非折在楚佑那塊完好如初的傷口上流連一瞬,歎道“不愧是天命之子。”
這世上有多少魔氣,多少陰氣
楚佑能吸收這類東西轉化為自己的靈力,想要天下無敵易如反掌。
“不是這樣的。”
係統說道“統一稱這類氣為邪氣的話,男主轉化多少邪氣,就要承擔多少痛苦,長此以往,縱使是心誌堅定之輩,也很容易在生理和心理雙重煎熬下,走火入魔。”
原著中楚佑覺醒血脈已是元嬰,經曆過無數磨難挫折,早練得一身百毒不侵的心性,方能咬牙抵禦住邪氣的侵擾。
即使如此,楚佑還是險些走火入魔,幸好當時有奇遇,得到能夠安定心神的寶物,才度過一劫。
係統擔憂道“男主目前心誌,很難說他會不會真的因此走火入魔,宿主一定要小心。”
源源不斷地魔氣湧入他們周身,楚佑的傷勢很快好得七七八八。
他眉心緊蹙,嘴唇泛白,額上隱隱地有了細汗,顯然是遭到了係統口中的邪氣反噬。
“葉非折”
楚佑將這個名字,細細地抵在唇間回味一遍。
他猛地一把抓住了葉非折的肩,直視葉非折的眼睛,近得幾乎額頭相抵“你到底是誰”
“你到底是合歡宗的弟子,還是另有其人”
“你到底是不是騙了我”
三個到底下來,葉非折可以確定楚佑心神混沌,渾渾噩噩。
隔著一層衣衫,楚佑可以清晰感知到掌下葉非折的肩胛骨。
是不用看也能摸得出來的形狀優美,瘦削得過分,烙人得緊。
他生怕弄疼了葉非折似的,緩緩鬆了手“算了。”
不管葉非折是什麼人,怎麼想,有沒有騙過他利用過他,都算了。
過去的事情一筆勾銷。
楚佑緊緊擁住葉非折,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再也不肯放開,啞聲問他
“葉非折,倘若有一天我大變樣,變成了一個怪物,你還會認我嗎”
葉非折任他抱著,心中思緒冷靜轉過。
楚佑恐怕是意識到了他血脈的不對勁。
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網址新電腦版網址大家收藏後就在新網址打開,老網址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網址會打不開的,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請加qq群647547956群號
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書架與電腦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