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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昏,阿素忐忑地跟在朱雀身後,隱約聽到有人喚她,悄悄回頭。
隻見琥珀遠遠跟在身後,淚眼汪汪道“娘子帶我一起走吧。”阿素停下腳步,躊躇地望著朱雀。朱雀笑了笑,衝琥珀招了招手。琥珀趕忙走上前,朱雀望著她道“今日先安頓好了娘子,明日你收拾好穿用,再讓人來接你。”
阿素心中一頓,今日如此之急的接她去,竟不肯等琥珀一起,也不知究竟對她有什麼安排。穿過草木間的小徑,跟著朱雀出了這幾日她住的西苑,阿素才發覺這府邸也是極大的,有一駕步輦已等在外麵,朱雀踏著車仆的背,扶著阿素,一同登上去,霜月和霧月掌燈走在兩邊,此時天色已完全黑下來,兩旁皆是搖曳樹影,一切都霧蒙蒙的看不真切。
阿素隻覺得行了許久才在一處烏頭大門前停了下來,遠處一片歇山高低錯落,頗有幾分森然。想必這裡便是李容淵住的東苑,與西苑的花木扶疏截然不同。走下步輦,阿素直貼在朱雀身後,看得出她的緊張,朱雀輕笑道“娘子勿憂,一切皆有人照應,不需做什麼。”
這麵說著,裡麵便迎出來一位宮裙曳地的少女,她臉上帶著甜甜的酒窩,望著朱雀道“這便是五娘”
朱雀點了點頭,向著阿素道“讓飲瀾先帶娘子住下。”那少女微笑道“隨我來吧。”
阿素無法,隻得跟在飲瀾身後,三步一回頭地望著朱雀,卻發覺已不見了她的人影,飲瀾一麵在前麵引路,一麵低聲道“東苑不比外麵,規矩極多,娘子先熟悉熟悉,過段時間再去郎主身前伺候。”
聞言阿素不禁鬆下口氣,又忍不住想,就知道李容淵沒有平白養著她的道理,這是要她做事才許吃飯了。
見她一直沉思,飲瀾又道“娘子可曾聽女史說過,郎主平日裡喜歡用什麼香,飲什麼茶,習什麼字,讀什麼書,好什麼樣詩文雅樂”
阿素瞠目結舌,絞儘腦汁想了許久,才結結巴巴道“香要摩伽陀的白檀浸了蘇合,茶要一沸的山泉煎不蒸青的蒙頂,嗯不加酪漿字大約是二王”
飲瀾歎了口氣,似乎對她這不求上進的樣子頗無奈,指點道“娘子說的都是老黃曆了,如今郎主喜歡的是三燃的沉水,劍南的蒲桃露,最愛前朝鄢氏的隸書,再論愛讀的書和五音樂律,那可多的去了,隻怕現在說了娘子也記不住
說完拉著阿素的手,語重心長道“明日我仔細說給娘子,娘子記牢了,萬般不可出錯。”
阿素在飲瀾身後扮了個鬼臉,心道,她確知道李容淵知音善書,於各麵涉獵甚廣,可前世他做什麼也沒帶上她,她自然知不了那麼細。想來她做皇後的時候消極怠工了那麼多年,如今卻要為了生計牢牢抱緊大腿。還有一點說來也奇怪,李容淵什麼時候轉了性,竟同她一般愛用沉水了。
阿素心中腹誹,腳下卻不停,跟著飲瀾走到一麵平出水的懸山下,透過玄漆的戶牖隱約可見一間家具齊備的靜室,旁邊還有兩間耳室。走進去才發覺古樸而典雅。跪坐在矮榻的茵褥上,阿素望著飲瀾道“以後我便住這裡嗎”
飲瀾道“女史隻讓我收拾房間來,其他一概不知。”
她將阿素的隨身之物放在案幾上道“娘子今日早些休息,明日我再教娘子些規矩。”
飲瀾走後,阿素自己呆呆坐著,隻覺得束手束腳,還是第一日她身邊無人伺候,簡直不知要做什麼才好。她默默拱進被衾裡,想起還未洗臉,爬起來在房內走了一圈,進了一旁的盥室,見到浴桶並浴巾倒是齊備,灶台上有隻細長頸的纏絲銅壺,旁邊有個水缸,想必可以燒水。
然而她並不會生火,隻得作罷,尋了木架上的銅盆打了盆冷水,下了個決心,剛把指尖探進去,凍得打了個寒顫,便見朱雀立在門口笑道“娘子怎麼在這裡,讓我好找。”
飲瀾去而複返,也望著朱雀奇道“今夜郎主那裡不用人值宿嗎”
朱雀望著阿素對她道“不用你,要她去。”
阿素一驚,飲瀾也是一呆,朱雀道“你去收拾一下,我這便領人過去。”
飲瀾應了諾去了,卻止不住好奇偷偷打量阿素。朱雀將她的隨身之物歸置好,牽著阿素又出了門,阿素極忐忑地隨她順著石階走上一片台基,有侍從推開兩扇高門,走過長長的廊道才走入一間闊達的廳室,四角皆有燃著鮫油的長明燈,暈出曖昧不明的橘黃,中間高榻四周層層帳幔在熏爐蒸燒出的沉水煙氣中嫋嫋搖曳,下麵有一方矮榻,飲瀾已收拾好,正立在一旁。遠處置了張書案,案前正立著一個人。
阿素局促地站著,李容淵抬眼望了她一瞬,朱雀笑道“早些休息罷,明日還要上朝。”
李容淵置了手中的書卷,淡淡道“下去吧。”
朱雀帶著飲瀾退了出去,阿素也想出去,卻聽身後一個低醇的聲音道“你留著。”
阿素無奈轉身,李容淵起身走到高榻前,望著她。阿素知道是要自己過去伺候,隻能小心翼翼挪過去,然而望著左邊的青鹽、右邊的熱水和站著李容淵,不知道該做什麼。
她猶豫了一瞬,上前一步伸著手去幫他解開銀線滾邊的圓領袍,然而手卻被按住了。李容淵歎了口氣,自己更了衣,隻著中衣赤足踩在案下斑斕的皮毛上,取了青鹽漱口又淨了麵,邁入幔帳間道“睡吧。”
阿素下意識應了一聲,四下環顧,才發覺除了飲瀾剛收拾出的那具矮榻,也沒有彆的地方可供她睡覺了,隻能慢慢爬上去,見帳內的光亮熄滅了,才慢慢蒙著被子默默解外衣。
然而她剛扯鬆了一根係帶,幔帳忽然又掀開,李容淵一步跨到她麵前,將她從被衾裡拖出來,歎道“就這麼睡”
阿素趕緊係好外衣,李容淵牽著她走到案前,淡淡道“站好,閉眼。”
阿素乖乖站直,片刻後便有熱氣騰騰的手巾按在她臉上,李容淵俯身仔細幫她擦乾淨了臉和頸項,小心避開額上的傷處,又拉著她的手放入熱水裡,他修長的指伸進她的指縫裡,癢癢的,阿素想躲,卻被他按著將十根瑩白如玉的纖指都認真地洗乾淨,之後又取了青鹽和茶水讓她漱口,才牽著她重又回到榻前。
阿素此時覺得舒服多了,乖巧的爬到矮榻上。她今日換了一身深交領,係帶千纏百繞,沒有琥珀伺候,解起來極其費力,李容淵看了一眼便按著她的手,仔細替她將外衣解下來,阿素慶幸裡麵還穿著一身的中衣,李容淵還要再解,她急忙按著領口,拉上被衾,小心翼翼道“冷。”
李容淵見她躺好,才重又熄滅了燈,坐在她身邊掖好被角道“睡罷。”
一片黑暗中阿素望著他模糊的影子想,他不用睡覺嗎。
見室內的燈重又熄滅了,飲瀾才鬆開偷偷扒開的門縫,捂著胸口想,這到底是誰伺候誰。
然而那一夜阿素睡得極淺,夢裡年幼的自己躲在阿娘身後,正望見阿耶血肉模糊的屍首,她隻覺得一顆心都被攫住了。阿素猛然睜開眼,大口地喘氣。自從入宮見到裴世子,她無一刻不擔心前世自家那件禍事又要重演。幸好方才隻是一場夢,阿素漸漸平靜下來,攥著被衾慢慢坐起來,抱著臂膀,隻覺心有餘悸。
似是聽到了響動,帳幔裡的人似乎起了身,阿素心下一緊,驚擾了他休息,這下可闖了大禍。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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