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越往西,風俗語言越為雜亂,賊寇妖魔也越多。所以西域經商,通常是依次接替,把貨物一家家往遠方送。至於王元寶嘛,其實他的生意更多還是在中原一帶,尤其是永濟渠兩岸的水陸舟車、貨棧錢莊,那才是日進鬥金的大生意。”
“運河畢竟更方便。”長青不得不承認。
蘇望廷察覺長青欲言又止,低聲問道:“你有事要找王元寶?”
長青過去多少有點修道之人的自視甚高,一時難以啟齒、支支吾吾:“倒也……算不上有事。我之前去玄都觀遞交書牒,打算參加明年道舉。觀中前輩告訴我,想要道舉得中,最好趁近來幾個月,在京畿一帶多與豪貴高門往來,積累名望。”
“我明白了。”蘇望廷並不意外,莫說道舉,哪怕是正常科舉,也不乏有士人給高門權貴、州縣長官投牒自薦,以求進身門路。
長青傲上,讓他去攀附權貴、結交示好,的確不容易。蘇望廷於是說:“那明日我帶上你,一同拜會王元寶,他想必樂意結交像你這種法力高深的術者。說不定還有一些麻煩事要請你出手解決。”
長青心頭緊張稍得緩解,請求他人幫忙的確不容易開口……或許除了程三五。
“老程,你明天也一起來。”蘇望廷抬頭喊道。
程三五動作一頓,正要應承,外麵忽然傳來馬蹄聲響。院內三人皆非庸輩,都察覺有人來到昆崗院門外。
“我可沒犯事啊!”程三五見兩人望來,主動搶先自辯。
“通常都是犯了事的人才會這麼說。”
阿芙的聲音從院外傳來,即便隔著院牆,聲音依舊清晰遞入耳邊,腦海中似乎浮現那位母夜叉手背掩嘴、輕聲一笑的譏嘲神態。
程三五肩頭一鬆,上前打開院門,就見阿芙騎在馬背上,她此刻又換成男裝打扮,一襲赭紅色圓領錦袍,織繡團花暗紋,腳踏翹頭皮靴,腰束蹀躞帶,掛著錦囊、玉佩和那柄馬首短刀,頭上沒戴襆頭,而是用鑲嵌瑪瑙的金冠束住發髻,十足世家公子出門遊玩的派頭。
至於阿芙身旁,則是同樣男裝打扮的秦望舒,她也換下之前的武官戎服,穿著一身藏青色箭袖勁裝,腰懸橫刀,就像世家公子身旁的護衛仆從。
“喲,這是乾嘛來了?”程三五倚門抱胸,頗有興致地打量二人。
“請你去平康坊,來不來?”阿芙手提馬鞭,遙指南邊。
平康坊就在崇仁坊南邊,隔街對望,阿芙所指顯然就是那青樓妓館彙聚的三曲之地。
程三五兩眼一亮,頓時來了精神,搓著手掌問道:“你請客?”
阿芙笑道:“我已經約好了,南曲天香閣。有好酒好菜,有絲竹助興,保證你喜歡。”
“你是這個!”程三五當即豎起大拇指,然後回頭朝院內兩人喊道:“你們要不要一起來?”
阿芙笑而不語,倒是秦望舒麵露惱色,明明芙上使隻請他一個,這等無上殊榮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程三五倒好,理所當然地慷他人之慨,居然還要叫上其他男子。
蘇望廷與長青走來,程三五一副邀功的神色,說道:“你看,我沒騙你們吧,說了要請你們去平康坊,就一定會做到!”
長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蘇望廷卻苦笑說:“老程,現在是阿芙姑娘請客,你這可算不得數啊。”
“她請了就是我請了。”程三五用大拇指往後指了指,又趕緊扭頭問道:“你說是吧?”
“程三五,彆不識好歹!”秦望舒忍不住開口嗬斥:“芙上使邀你做客,你乖乖聽命就是了!”
“你這話說的,我跟你家芙上使,那可是過命的交情!”程三五裝模作樣起來,十足小人得誌:“我跟她啊,可親熱了!”
秦望舒咬牙切齒,鼻翼翕張、怒極吸氣,身子甚至微微顫抖起來。蘇望廷和長青都聽不下去了,一人一邊扯動程三五袖管。
“老程,差不多夠了,彆太過分!”蘇望廷低聲提醒。
“你這樣得寸進尺,就不怕牽連我們?”長青這回也是認真了,就算母夜叉不計較,可保不齊內侍省其他人會動什麼心思。
反倒是阿芙,一如既往地麵含淺笑,頗有興致,好像要看程三五能放肆到何種程度。
“哦,好吧。”程三五朝秦望舒一招手:“我這人嘴賤,你多擔待。”
秦望舒強忍著拔刀殺人的衝動,就見程三五回頭問道:“你們兩個真不來?”
“人家阿芙姑娘就是要請你一個人,我就不去打攪了。”蘇望廷麵露苦笑,他清楚阿芙這是用儘手段來籠絡程三五,自己不好強行攔阻。
“你呢?”程三五望向長青:“之前聽你聊得頭頭是道,不打算去開開葷?”
長青當即拒絕:“我明年要赴道舉,這段日子不能沾染酒色,何況我就不喜歡那種地方。”
“那多沒勁!”程三五也不強求,然後吹了一聲口哨。
那棗紅大馬聞聲從後院馬廄來到,邁著輕快步伐,噴鼻響聲似乎有幾分調侃意味。
“走!去平康坊!”程三五翻身上馬,意興昂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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