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幾案對麵的何老夫人微感訝異,旋即說:“沒想到上章君是懂茶之人。”
divcass=”ntentadv”“看我不似中原之人,所以覺得奇怪?”阿芙並未責怪,輕輕放下那好似冰雕一般的茶盞。
“老身確實不解。”麵對阿芙,何老夫人反倒沒有刻意討好,反倒平實直接得多。
在大體查明逆賊情況後,阿芙來到吳嶺莊,沒有任何通報,而是直接找到何老夫人,說明自己身份,因而有此一會。
何老夫人其實料到內侍省此番前來彆有用意,恐怕不止是為了誅殺範中明的懸賞,所以對於阿芙的來到,並不覺得十分意外。
“老夫人可曾聽說過夜叉?”阿芙問。
“曾在佛經上讀到過。”何老夫人看著阿芙那年輕臉龐,身上氣質卻神秘難測,於是說:“上章君所說,應該不是神佛之言。”
阿芙麵露笑容,周身散發死氣,一雙碧瞳泛起紅芒,何老夫人隻覺體內氣血一陣不由自主地湧動,仿佛要透體滲出,儘數被眼前女子攝走。
但這種情況隻維持一瞬,在何老夫人感到不適前便複歸如常。
“老身想起來了,原來是吸血飛天的夜叉,越州當地鄉野就有與之相關的傳說。”何老夫人看著阿芙:“莫非上章君便是其中之一?”
“確切來說,是中原地界僅存於世的夜叉。”阿芙回答道。
何老夫人眉頭一皺,她雖然不是頭一回見識到妖魔鬼怪,但是像如今這樣麵對麵交談,還是平生首次。心中雖然捉摸不定,可是也覺得對方過於坦誠,族類消亡這種事,也能夠隨便跟外人明言麼?
“我明白老夫人心存顧忌,但既然親自拜會,便是打算開誠布公,不希望彼此產生誤會。”阿芙說這話時,也不見半點卑下之態。
何老夫人大概明白了:“不知我吳嶺莊能夠為上章君做什麼?”
“我需要吳嶺莊作為基業。”阿芙乾脆直接。
何老夫人稍一沉默,沒有像麵對張紀達那樣冷顏斥退,而是平靜言道:“恕老身請問一句,上章君與昭陽君是什麼關係?”
阿芙一貫聰慧伶俐,說謊騙人對她來說簡直就是本能,真要欺瞞對方,根本不會有絲毫破綻。而這回當她要說真話時,卻罕見地遲疑起來。
“說實話,我與他並無名分。”阿芙直言道:“但如果何老夫人將吳嶺莊托付給昭陽君,他也不會操持打理,必定是交給我。”
“上章君是擔心老身不肯舍卻這處莊園?”何老夫人搖頭:“既然已經答應,老身斷然不會食言。隻是昨日麵對群豪侵逼,老身不得不略施手段,以緩局勢。”
阿芙則微笑說:“老夫人深諳局勢之變,想必清楚,那些江湖匪類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何況凡人天年有數,老夫人是否想過身後之事?”
何老夫人沉默不語,其實她心中最為掛心顧慮的,便是自己身後之事。
其實如今吳嶺莊已經沒有關氏男丁,不算近年來被何老夫人請來的越州子弟,其餘不過是幾位守寡的兒孫媳婦,吳嶺莊早關家就是一個有名無實的空架子,何老夫人全憑著對過往眷戀強行支撐。
想到如今連湖州關氏的其他族親都不待見自己,一個個隻想著如何能分到更多家業,何老夫人不免覺得自己這些年是白白付出心血。
“如果老夫人願意的話……”阿芙碧瞳散發出魅惑之力,語氣幽幽:“我可以讓你成為夜叉眷屬,從此獲得永無止境的壽元。”
何老夫人眼角一緊,隨後主動回避目光,望向一旁池塘中衰敗枯萎的殘荷,喃喃道:“我早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有些事不強求結果。何況我已不為湖州關氏所喜,何苦長存於世,自招怨恨?”
阿芙聽到這番話,對何老夫人生出幾分敬意。她一向輕視凡人,覺得他們壽數短暫,見識淺薄,為種種世俗煩惱所困。
但這位何老夫人可算是活明白了,她拒絕阿芙,並非是出於對化作非人之屬的恐懼,而是對自身處境有著無比清晰的審視。
如果真的成為夜叉眷屬,固然是有看不到儘頭的漫長壽數,可是畏懼陽光、難涉流水等弊病難以克服。而且夜叉眷屬未必能夠像阿芙這種高等血族保持理智,時日一長難免會貪求鮮血、為害一方,最終招致討伐。
何老夫人頗為放鬆地笑了一聲,重新望向阿芙:“難得與外人這般放開身心對談了,承蒙上章君如此看重,那我也不好隱瞞了。”
“老夫人要說什麼?”阿芙饒有興致地問道。
“我的確想要保全吳嶺莊,但不是簡單固守這份實在的產業。”何老夫人言道:“關氏嫡脈主家已經沒有後人了,但作為江南武林中的一門,尚需傳承發展。我已經從湖州關氏中挑選了幾位子弟加以調教,但未成氣候。”
“老夫人是希望請我們護持吳嶺莊?”阿芙問道。
“最起碼,要把祖傳掌劍武功發揚光大。”何老夫人笑道:“至於未來是否要讓關氏子弟執掌吳嶺莊,我其實不太在意。”
“這話倒是豁達。”
“要是再不豁達,心裡早就憋死了。”
二人相視而笑,交談語氣不似主客,反倒像結識多年的好友。
“這事我可以幫你,而我也需要借吳嶺莊閉關深修。”阿芙直言。
“那我立刻去安排?”
“不急。”阿芙微笑道:“還有一件事要跟老夫人說。”
“但講無妨。”
阿芙認真看著何老夫人:“你最近一段時日,是否見過顧連山?”
聞聽此言,何老夫人一時間陷入沉默。
“看你這樣,顯然是見過了。”阿芙感歎道:“也對,畢竟當年玉山雙俠闖蕩江湖,聲名大噪,被視為一代武林佳侶。顧連山重現江南,怎麼可能不來見你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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