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著那光,蘇桐幾乎能看得清老人臉上每一條溝壑一樣深的皺紋,像是這一生全部的貧窮和苦難都藏在這皺紋裡。
蘇桐心裡近乎本能地抽痛了下。
她放輕了腳步,走了過去。到老人身旁的時候,蘇桐蹲下身。
她儘可能地讓自己的聲音柔和親近一些,“阿姨,我能問問,您家裡發生什麼事了嗎”
“”老人疲憊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裡帶著戒備。
蘇桐側身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了自己的記者證。
“我是電視台的記者,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您可以跟我講的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但我一定會儘自己最大努力。”
看見那張記者證,老人渾濁的眼睛似乎亮了起來“真的”
“嗯。”
蘇桐用力地點了點頭。
老人的眼裡湧上淚花,“我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個肯為我們說理的人了。”
蘇桐扶起老人,“這裡太曬了,我讓朋友給您買瓶水,我們去車上說。“
說著,她看了聞景一眼。
聞景會意,自覺地轉身去買水了。
半個小時後,坐在車裡,蘇桐收起了自己的錄音筆和本子。
“所以,總結起來,就是您的兒子原本不需要進行開刀,可以進行藥物治療,但他的主治醫生卻選擇了開刀,致使作為家裡主力的兒子臥病在床不能下地、全家人都沒了經濟來源我說的有什麼問題嗎”
老人臉上帶著淚,連連搖頭。
“沒有沒有小姑娘你不知道,我家裡現在鍋都快揭不開了老頭子本來就一直重病,家裡全靠兒子一個人支撐,結果現在”
說著,老人的眼淚又一次湧了出來。
蘇桐無聲地歎了口氣。
這樣的事實總也最叫人無能為力。
她微微抬起身。隻是手剛伸出去,始終安靜得跟不存在一樣的聞景就突然轉身,同時遞過來前座的那盒紙巾。
甚至還沒給對方眼神示意的蘇桐微愣地看向聞景。
過了幾秒,她眼神柔軟下來。
接過了紙巾盒,蘇桐從裡麵抽出了一張,伸到了老人麵前。
“阿姨,您擦擦淚。”蘇桐瞥了一眼自己的筆記,然後抬起頭來,“您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調查到底的。”
“謝謝你、謝謝你啊小姑娘”
老人抓著蘇桐的手,泣不成聲,“我家裡的希望就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你一定要幫我兒子把這家黑心醫院坑我們的救命錢找回來啊不然我那兒子他還那麼年輕、他以後可怎麼辦啊”
眼看老人哭得幾乎要昏過去,蘇桐眉心皺得更緊,幾乎擰起個疙瘩來。
但此時顯然任何言語上的安慰都是無力而虛浮的,她所能做的,隻有通過調查來還原真相、給老人一個說法。
“阿姨,我們先送您回家吧,這件事交給我,您回去等我消息,好嗎”
“”
老人含淚點了點頭,握著蘇桐的手又緊了些。
老人叫賀桂蘭,住在t市最外圍的一個小村莊裡。
蘇桐不是沒去過農村,但這麼窮的人家,她卻真是第一次見那低矮的石頭堆起來的房子、昏暗的一根線吊著的燈泡、房間裡坑窪不平的泥土地眼前的一切,都讓她從踏進門的那一刻有了種穿越的虛幻感。
她實在無法想象,很多人在城市裡享受最現代的科技成果的時代裡,農村的一隅竟然還藏著這樣蟻窩一樣狹小黑暗而又簡陋的住處。
老人顯然已經習慣了眼前的一切。
她走在昏暗的房間裡,熟門熟路地領著兩人繞過處處的障礙,最後掀開了味道陳舊的布簾,進了裡間。
進裡間有道不高不矮的門檻,因著這家裡為了節省電而沒開燈,還沒適應這昏暗的蘇桐猝不及防地被絆了一下。
卻是走在前麵的聞景像是後背長了眼,直接返身把女孩兒從空中撈了起來。
“沒事吧”
定下身形,聞景低聲關切地問道。
蘇桐倉促間回過神,立馬擺了擺手站直了身。
“謝謝我還真沒注意。”
此間,老人回頭看向兩人,蘇桐連忙拉著聞景跟上去。
昏暗的房間裡,她看見了土炕上靠裡麵的位置,一個模糊的鼓起來的被子團。
“我兒子開刀之後就總有點發燒”
老人哀哀地歎了口氣,“去醫院問,那幫沒良心的就說是手術後的正常現象,刀口可能有點炎症還讓我們住院我們家裡的錢早就被他們掏光了,哪還有多餘的錢給他住院啊”
“”
老人的兒子並沒有醒,似乎正在昏睡當中,蘇桐和聞景也沒敢多打擾。
兩人又稍微待了一會兒,就直接離開了。
出門後上了車,聞景把suv發動起來。
開出了一段距離,坐在副駕駛上的蘇桐突然開了口
“不回家了,回醫院吧。”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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