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麵對老婦人才有的獨特溫柔，唇角緩慢滑開一抹笑，像是水波蕩漾的湖麵，層層漣漪下，是最為珍貴的真誠和愛慕。
隨著歲月的沉澱，那愛慕逐漸加深，從黏蜜的蜂蜜香，到深沉醇厚的酒香，再逐漸濃為化不開的墨香。
歲月除了帶走些許的活力，好像留下了更多更為豐富多彩的滋味。
土豆的香氣，從院落中緩緩飄來，老頭子伸出結繭的雙手，緩慢將棋盤折疊起來，然後將棋子一一擺放在木盒裡。
深深的呼吸間，食物的香氣，與湖畔青草和泥土的香，混合在一起，讓人心曠神怡。
“這土豆真香啊，和肉一起煮，那才最香。”
收拾好棋子，老頭子心神安定，扒在窗邊，和窗外的老婦人有一言沒一語的聊著天。
“是啊，土豆和粉條一起也香。”
老頭子坐在窗邊，突然間有些返老還童的執拗起來。
“不不不，還是和肉一起最香。”
老婆子一邊捋著土豆片，一邊緩緩搖了搖腦袋，輕聲細語的回複著，好似哄小孩一般。
習慣了這般，便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的。
“是是是，你說的在理，和肉一起最香。”
老夫老妻的在一起，最重要的不是心意相合，而是彼此包容著，相互考量著對方的喜好與喜怒哀樂。
“老婆子，我想出去曬曬太陽了。”
顫巍巍的聲音，帶了一絲期冀，與即將出門曬陽光的歡喜。
“好好好，且等一等，我這土豆片曬好了，便回去找你。”
時間緩慢流逝，陽光一點點升的越發的高了，氣溫越來越暖，老婦人在鍋邊的水盆裡淨了手，又仔細的一點點擦乾淨。
轉過身，靜默的看向窗邊。
那是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形，坐在窗邊，淡漠中隱藏著神情，輕悄悄的視線，像是黏人的貓咪一般。
這般經年久月之後，一開始的悸動時而不時依然會流轉在心頭。
注意到老婦人的視線終於回到自己的身上，老頭子嘴角突然劃過一抹得逞欣喜的笑容。
慢悠悠，走一步看一步腳下，緩慢的登上樓梯。
熟練取過門邊的拐杖，遞到那雙蒼老又粗糙的寬厚手掌裡。
老頭子十分默契的拄著拐杖站起身，一手靜悄悄的搭放在老婦人肩膀上。
自覺的攙扶著老頭子，一點一點，像是老牛拉車一般的挪動著，相互依偎的身影，緩慢卻堅定於彼此。
於澄淨溫馨的光芒中，一同步下台階。
“我們都老了啊。”
“有你在，我這一生很幸福。”
枝頭間，一隻渾身帶著灰黑色的乖巧小鳥，停駐於此。
像是人間精靈一般，一邊蹦蹦躂躂，一邊好似對話一般，輕聲鳴叫著。
輕巧的啼鳴，像柔美清揚的樂曲，迷人而動聽。
日複一日，有著灰黑色羽毛的鳥總是鍥而不舍的站在枝頭鳴叫，在那黝黑眼眸，專注又憐愛的注視下。
院落中翠綠的梧桐樹，層層疊疊的樹梢上，突然開出一朵璀璨炫目的金色花朵，獨一無二的梧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