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愕然回頭,就看見外麵天空中一道道煙跡升起,然後劃著很好看的弧線從天而降,一下子落在他的騎兵中,緊接著一團團烈焰炸開,從來沒經曆過開花彈爆炸的騎兵瞬間一片混亂。巨大的爆炸聲,可怕的火焰,硝煙那刺鼻的氣味,讓那些戰馬紛紛選擇掉頭,而後麵戰馬因為停不住,立刻和前麵的撞在一起,然後它們的相撞引發連鎖反應,更多騎兵因為來不及避讓而相撞。
戰馬的嘶鳴,騎兵的喝罵,甚至蕩寇軍騎兵的哄笑全都遠遠傳來。
緊接著那些臼炮再一次噴出火焰,同樣的煙跡衝天而起,轉眼間又在已經陷入混亂的虎威軍騎兵中炸開。
蕩寇軍騎兵索性停下了。
孫守法和孔有德兩個混蛋帶著包括張獻忠,劉國能在內的一幫騎兵們很歡樂的欣賞著對麵的混亂,而他們後麵的運兵船上,臼炮依舊在不斷開火,將一枚枚昂貴的開花彈射向虎威軍。這東西的確炸不死幾個人,因為炮彈都是生鐵鑄造的很容易在炮膛內碎裂,所以不敢太薄,必須得保證足夠壁厚,導致裝藥數量同樣很少,那點黑火藥威力很弱。
但嚇唬騎兵是真好用!
甚至還有兩枚因為引信問題在半空爆炸了。
這個更嚇人。
葛麟陰沉著臉轉回頭……
“虎威軍敗啦!”
剛才那農民再次振臂高呼。
葛麟毫不猶豫地拔出旁邊手下的短槍,對著這個家夥扣動了扳機,子彈正中這人胸前,然後就看見他慘叫一聲,猛然向後倒在一個農民懷裡,緊接著周圍幾個農民圍住了他,其中一個悲憤地看著葛麟……
“鄉親們,跟他們拚了!”
他悲憤地高喊著。
然後他身邊幾十個農民吼叫著向前,其他那些農民同樣也被這一幕激怒,當然,主要是對打土豪分田地的渴望,另外還有外麵楊都督近在咫尺的誘惑下,跟隨這些人蜂擁向城門。葛麟舉著打空了的短槍,很是無力的看著這一幕,很顯然他又想起當年被從丹陽趕出去的場景,他的確驍勇善戰,可麵對這種場麵真得很無力啊!
“開火!”
他咬著牙吼道。
“停下!”
商周祚一把拉住了他。
葛麟愕然看著商周祚,後者無奈地搖了搖頭。
“撤退!”
葛麟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他知道,一切都沒什麼意義了,就算他開火也阻擋不住,他的確能夠鎮壓住這些百姓,可問題是楊信就在城外啊,這邊內亂,那邊進攻,根本就不可能堅持住,除了撤退彆無選擇,而且他如果大肆殺戮平民,回頭楊信還會理直氣壯地以此抓他治罪。
這個奸臣可是就喜歡借題發揮。
他要是真的大規模鎮壓,回頭還不一定會被栽上什麼罪名。
伴著城內百姓洶湧向前的歡呼聲,他和商周祚帶著虎威軍黯然地沿著城牆撤退,很快在另一邊的城門出城,而這時候他的騎兵也潰敗了,或者說被開花彈的爆炸驚散了,他們兩下會和後放棄這邊,直接繞過蕩寇軍返回鎮江。葛麟恨恨地看著遠處下船到了河堤上的楊信,後者似乎也看到了他,兩人就這樣隔著半裡路默默相對……
“年輕人啊!”
楊都督不無感慨地說道。
這個結果是必然的,葛麟終究還是年輕,他並不明白此刻那些作為虎威軍後台的應天等地士紳真實想法。
後者讓他攔截隻不過是意思一下而已。
這些地方又沒有之前被抄家的,文震孟這些人家都在東邊,楊都督去禍害也是禍害蘇鬆士紳,那麼這邊有必要為此拚命嗎?楊都督就是路過而已,真打起來那邊的又夠不著增援這邊,最後還是這邊士紳們倒黴,既然這樣當然是隨隨便便意思一下,然後趕緊把楊信這尊瘟神送走了。
商周祚明白。
甚至他就是來控製局麵的。
他就是來防止葛麟不懂真實情況壞了大事的。
這時候那些打開城門的農民已經蜂擁而來,楊都督立刻擺出一副和藹的笑容等待著,很快這些人就在他麵前跪倒了一大片,甚至還有更多原本不在城內的鄉民也從各處村莊湧出,紛紛向著楊都督彙聚。當然,也有那些欲哭無淚的士紳跑出來阻攔他們,但這時候虎威軍已經撤離,他們是肯定阻擋不住那些農民,隻能在後者的推開中坐在地上號哭著。
“侯爺,打土豪分田地嗎?”
一個老農趴在地上眼巴巴地望著楊信說道。
“打土豪,這個就不必了,畢竟鄉裡鄉親的,我看這一帶也沒什麼像樣的土豪可打,但地是可以分的,從京峴山往東這些地全改成民兵,歸屬昭義市,我會安排忠勇軍過來幫助你們,這件事我做主了,誰敢阻撓你們就來找我!”
楊都督手一揮很有氣勢地說道。
然後他麵前一片歡呼聲。
而此時遠處的長江上,數十艘從下遊駛來的帆船正在停下,這些船上全都滿載著士兵,其中最大一艘的甲板上,常勝軍副統製何剛用望遠鏡默默地看著這一幕,而他身旁的參謀宋徵璧放下了望遠鏡。
“彆人終究靠不住,到頭來還得靠自己!”
宋徵璧恨恨地說道。
“傳令掉頭,撤退,咱們自己的地,當然要咱們自己來守!”
何剛說道。
宋徵璧立刻下達了命令。
緊接著所有船全部掉頭返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