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
在接下來的三天之中,梅耶或齊賓,每天和我通一次電話。
第三天,齊賓的電話來了“陶格一家,在新德裡的機場出現,我們準備立即啟程,你去不去?”
我道“我不去,也勸你們彆去,因為我相信新德裡不是他的目的,他會到一個地方去,住上一年半載,我們等他到了目的地,定居下來之後,再去找他,那比較好一點!”
齊賓在電話中,同意了我的說法,又接下來的三天之中,陶格的行蹤,由齊賓向我報告,陶格果然立刻離開了新德裡,到了阿富汗,在阿富汗逗留了幾小時,又到了土耳其,在土耳其停留了一天,他們一家人飛到了北歐,在赫爾辛基下機。
第四天,齊賓在電話中,用又惱怒又焦急的聲調告訴我“失去了陶格的蹤跡!”
我一驚,道“怎麼可能?”
齊賓道“陶格一家,在住進了赫爾辛基的一家酒店之後,我們的人一直在留意著他們,據報告,他們像是已經發現了有人跟蹤,行動顯得相當詭秘,住進酒店之後,根本沒有露麵,一天之後,發現他們已經不在酒店,也根本沒有向酒店結賬,就這樣不知下落了!”
如果不是聽出齊賓在電話之中聲音是如此震動和沮喪,我真想痛罵在赫爾辛基方麵跟蹤者的低能!一家大小四人,是再也明顯不過的目標,可是居然會鬨了這樣一個灰頭土臉的下場!
在那幾天中,我和白素也花了不少時間,討論、推測陶格一家人的真正身分。白素的意見和我大略相同,她也不相信陶格是比法隆博士,隻是承認陶格和他的家人,怪異莫名。
而且,隨便我們怎樣設想,也想不出他們真正身分來。我曾設想他們是外星人,不是地球人,這種假設,可以解釋陶格的學識豐富,但是,他們為什麼怕人家知道他的行蹤?
陶格一家人在過去十年之中,每隔一年,必然調換工作,從歐洲到亞洲,或非洲,他們顯然是在躲避,外星人又何必有這樣的行動?
所以,我和白素的討論,一點結果都沒有。
在齊賓向我報告了他們找不到陶格之後的第三天,我和梅耶、齊賓又見了一次麵,他們兩個來到了我的住所。
兩人的神情,都極度沮喪,因為陶格一直沒有再出現,他們的追蹤,斷了線,無法再繼續下去了!當然,他們已準備離開了。
在送彆他們的時候,我和他們約定,不論是他們還是我,一有了陶格的消息,立時通知對方。
我知道,梅耶和齊賓兩人,以及他們所屬的那個組織,一定會繼續鍥而不舍地追尋陶格的下落,他們也一定會遵守諾言,一有了消息,會立即和我聯絡,但是竟然會在這樣的一種情形之下,再得到他們的消息,那真是絕對想不到的。
大約是在一個月之後,我和白素對於這位充滿了神秘性的人物陶格,不論如何設想,都沒有任何結果,我也一直在等著梅耶他們的消息。那天午夜,我才上床不久,電話就響了起來。
我拿起了電話,聽到接線生的聲音“衛斯理先生?丹麥長途電話。是丹麥警方打來的。”
我坐直了身子“好,請接過來。”
等了不到一分鐘,我就聽到一個聲音,操著北歐口音極濃的英語“衛斯理先生?”
我應道“是,什麼事?你是……”
那人道“我是達寶,達寶警官,我們在格陵蘭發現了兩具屍體,兩個人身分不明,在他們的身上,找到了一張名片,上麵有你的姓名和地址、電話,除此之外,沒有彆的,所以才打電話給你!”
我呆了一呆,在格陵蘭那麼遙遠的地方,發現了兩具屍體,怎麼會和我扯上關係?格陵蘭對我來說,是個陌生地方,我到過南極,也到過芬蘭北部,可是格陵蘭,沒有去過。
格陵蘭是世界上最大的一個島,但與其說是一個島,不如說是一塊其大無比的冰更確當。在格陵蘭,冰層可以厚達八百公尺,那是一個根本沒有什麼人居住的地方!除了在沿岸地區,一些小鎮,有漁民出沒之外,百分之九十以上,在地圖上,是一片空白!
所以,我在呆了一呆之後“對不起,我不明白,我……”
達寶警官道“我們也不明白,但是既然有兩個人死了,而且在他們身上,隻發現了你的名片,我們當然隻好打電話來通知你,希望能在你這裡,得到一些資料!”
我無可奈何“我曾將自己的名片派給很多人,至少你該形容一下那兩個人的樣子!”
達寶道“當然,這兩個人,一個是中年人,另一個大約二十五歲,看他們的外形,像是猶太人……”
他才講到這裡,我便陡地一驚,突然想起梅耶和齊賓來!我忙道“那中年人,他的右臂上,有一道傷痕,是炮彈碎片造成的?”
達寶立時道“對,你認識他們?”
我呆了好一會,出不了聲。梅耶曾在戰爭中受傷,我們在閒談中,他曾提及過這一點,也曾捋起衫袖給我著過他手臂上的傷痕。如果一個死者是梅耶,那麼,另一個死者,當然是齊賓!
刹那之間,我思緒一片混亂。我不明白他們到格陵蘭去做什麼?難道陶格在那裡?對了,陶格最後出現是在芬蘭的赫爾辛基,離格陵蘭不能說是遠,他們是追蹤陶格去的?他們的死,是不是和陶格有關?如果是有關的話,那麼,他們是第四個和第五個遇難者了!我思緒紊亂不堪,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達寶一直在發出“喂喂”的聲音。我走了定神“他們兩人,是死於心臟病猝發?”
我自己也有點不明白何以會如此問,我隻是直覺地想到,他們的死亡,如果和陶格有關,那麼他們的死因,也就應該和浦安夫婦、李持中一樣才是。可是對方的回答卻是“不,不是……”接著是一陣猶豫,然後才道“他們的死因很奇怪,看來不可能,而且事情……也很難解釋,不過這不必理會了,如果他們沒有彆的親人,請你指示我們,該如何處理屍體。”
梅耶和齊賓兩人,在以色列是不是另有親人,我不得而知,他們屬於一個龐大的,搜尋漏網納粹戰犯的組織,本來我可以將這一點告訴對方,讓對方直接和以色列方麵聯絡。
但是,我卻急急地道“不,請彆忙處理他們的屍體,我來,我儘快趕到,請問我該如何和你聯絡?”
達寶呆了一呆,像是想不到我會有這樣的要求,他呆了片刻,才道“好,你到了哥本哈根,在總局,找特殊意外科的達寶警官!”
我答應著,放下了電話,白素恰好從浴室出來,她看到我的臉色青白,望著我,在床邊坐了下來,伸手按住了我的肩頭。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像是在呻吟“梅耶和齊賓死了!”
白素也陡地一怔。
我苦笑了一下“他們死在什麼地方,你做夢都想不到,在格陵蘭!剛才是丹麥警方的一位警官打電話來。”
白素揚了揚眉“這好像不怎麼合理,他們兩人死了,為什麼要通知你?”
我道“是很奇怪,他們隻在死者的身上,發現了我的名片,其他什麼也沒有,所以隻好通知我!”
白素呆了一呆“他們……也是死於心臟病猝發?和……其他三人一樣?”
白素這樣問,當然是她的想法,和我一聽到了死訊之後的一樣,認為那和陶格有關之故。
我道“我也這樣問了,可是沒有直接的答覆,其中好像還有曲折。”
白素皺起了眉望著我,我道“我已決定到丹麥去,看一看情形如何!”
白素半轉過身去,呆了半晌,才緩緩地道“你可得小心點,我可不想半夜被電話吵醒,說是在什麼地方發現了一具屍體,手上握著我的相片!”
我苦笑了一下,白素平時很少說那樣的話,可是這一次卻連我自己也有同樣的感覺,因為事情太不可測,太神秘!
我隻好說道“我會儘量小心。”
白素沒有說什麼,我也不準備再睡,起了床,由白素代我收拾簡單的行裝,我找到了傑克上校,並向他說了丹麥警官告訴我的事。
傑克聽了之後,又難過,又憤怒,厲聲咒罵納猝戰犯。關於這一點,我始終和他持相反的看法,當然我沒有和他爭論什麼。
我隻是道“我要到丹麥去,請你通知在以色列方麵他們的朋友和家人!”
第二天下午上機,經過長時間的飛行,到達哥本哈根,我自機場直接到丹麥全國督察總局,找到了“特殊意外科”,看到了達寶警官。
達寶警官的外表很普通,他所管理的那一科,看來也和其他部門不同,除了他之外,隻有另外一個警官,辦公室也很小,堆滿了雜亂無章的檔案。
達寶看到我有訝異的神色,解釋道“我這一科處理的是特殊意外,這一類的事情並不多,而且,全是一些不可解釋的事,所以平時很空閒,用不著太多人,而且,大多數事情,是沒有結果的!”
我明白他的解釋“有不明飛行物體出現,就歸你處理,是不是?”
達寶笑了起來“不是,如果有人因為不明飛行物體的襲擊而死亡,那就歸我處理!”
我道“那麼,這兩個死者是……”
達寶搓著手,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反倒問我“他們兩人到格陵蘭去做什麼?”
我坦白地道“我不知道!他們可能是在追蹤一個人,也可能不是!”
達寶盯著我,眼光中現出精明的神色來“我可以知道全部事實?”
我苦笑了一下,全部事實,在整件事件之中,根本沒有什麼“事實”可言,有的,隻不過是許多根本沒有任何事實支持的猜測!
我想了一想,才道“我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從何開始才好!”
我一麵說,一麵攤著手,神情極無可奈何,又道“他們的屍體在哪裡,我可以先看一看?”
達寶道“可以,他們的屍體,被發現之後,一直沒有移動過!”
我呆了一呆,道“還在格陵蘭?”
達寶點頭道“是的,正確地說,在馬斯達維格以西兩百公裡處!”
我更怔了一怔,不由自主失聲叫了起來,道“那……那是在格陵蘭的中心部分了!”
達寶道“是的,所以屍體可以放心留在那裡,不必擔心敗壞!”
我苦笑了一下,在格陵蘭的中心部分,除了冰雪以外,什麼都沒有,氣溫長期在攝氏零下三十度,當然不必擔心屍體的變壞。但是,這樣做似乎不合邏輯。
所以我問道“凡是在格陵蘭地區發現屍體,都讓他留在原處?”
達寶道“當然不是,隻不過他們兩人的情形極其特殊,所以我們才決定完全保留現場的情形,不作任何改變,以免死者的親屬來到之際,我們要費唇舌解釋,事實上,如果改變了現場的情形,不論我們如何解釋,都很難使人相信!”
在達寶的話中,我聽出梅耶和齊賓的死,一定有極其不尋常之處,可是我卻也想不出特彆在什麼地方。在我神情疑惑,未曾出聲間,達寶已取出了一張名片來“這是你的名片?”
我點頭,那是我的名片,而且我還認得出,那是我給梅耶的一張,因為在上麵,我特地寫下了我住的那個城市的名稱。名片很皺,看來曾經過摺疊。
達寶說道“這是他們兩人死的時候,唯一的身外之物,由年紀較大的那個,緊握在手中!”
我又呆了一呆,不明白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達寶說我的名片是他們兩人臨死時“唯一的身外之物”,這很難使人明白。任何人都知道,到格陵蘭去探險,要帶上許多配備,難道他們身邊的東西全遺失了?我一麵想,一麵將這個問題,提了出來。
達寶警官苦笑著,他的那種苦笑,使我感到,事情還有我所絕料不到的成分在內。
我還沒有再發問,達寶已取出了一張照片來,交在我的手中。
我向手中的照片一看,整個人都呆住了。那是真正的驚呆,刹那之間,連腦中也是一片空白,實在不知道想什麼才好!
我的視線盯在照片上,根本無法移開。
照片上,是一片冰雪,那很自然,格陵蘭本就到處一片冰雪。在一個大冰塊上,伏著兩具屍體。那也不算奇怪,我早已知道梅耶和齊賓兩人死了,人死了,自然有屍體。
但是,令得我驚呆的是,那兩具屍體,全是赤裸!
一點不假,全身赤裸,一絲不掛,梅耶的手緊握著,可以看到我名片的一角露在他的手指外,他們兩人身上,什麼也沒有,我的名片,是兩人“唯一的身外之物”!
這真是不可思議到了極點,零下三十度的地方,發現了全身赤裸的屍體!這兩個人,就算是不可救藥的瘋子,也不會跑到格陵蘭來發瘋!
我不知自己驚呆了多久,才抬起頭來,發出了一連串的問題“他們的衣服呢?他們的營帳在哪裡?他們的禦寒裝備呢?他們的屍體,離他們的營地有多遠?雪地上可有掙紮的現象?他們一定被人用極殘酷的方法謀殺!”
達寶望著我“你的那些問題如果有答案,事情就不會由我來處理了!”
我一驚“什麼意思?”
達寶道“一隊日本探險隊發現了他們的屍體,在他們到了馬士達維格之後,向當地政府報告,當地政府立時派出了一架小型飛機,飛機發現了屍體,但是在二十公裡的範圍之內,沒有發現任何其他的東西!”
我陡地叫了起來“不可能,你也應該知道,誰也不能在那樣的嚴寒之中經過二十公裡才死亡!”
達寶道“我同意,正常的情形是,人如果沒有任何禦寒設備,在零下三十度的嚴寒之中,根本喪失了任何活動能力,生命也至多隻能支持十分鐘!”
我又說道“那麼,這種情形……”
達寶的語調很平靜“這是一種特殊意外,所以才會輪到我來處理!”
我盯著他“事情也可能很簡單,有人殺了他們兩人,將他們兩人的屍體,移動了超過二十公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