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華才離開裡正家不遠，迎麵碰到了一個熟人——老劉氏。
老劉氏也不知道是在哪裡受了氣，正埋頭向著陳玉華走來，嘴裡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語著什麼。
她看起來比幾個月前陳玉華最後一次見到她時要消瘦一些，雙顴高高的凸起，似乎要把她的鼻子比下去。
陳玉華假裝沒看見她，目視遠方，準備和老劉氏擦肩而過。
隻是老劉氏察覺到對麵有人走來，像是被嚇到了一般，猛地抬起頭，看向陳玉華，眼裡還有些驚慌。
等她看到是陳玉華時，眼睛就是一亮，緊走兩步，伸出手臂攔在他的麵前。
陳玉華停下腳步，刹那間，原本的好心情消失大半。
他沒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老劉氏，等著聽她要說什麼。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老劉氏應該是遇到了麻煩事。
老劉氏像是沒有看見陳玉華那張臭臉，臉上堆起笑容，很是驚奇：“華子！華子喲！娘可遇見你了！”
她的每個音節都拉著長音，聽得陳玉華雞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讓開！”陳玉華語氣有些肅殺。
他懶得和老劉氏糾纏，抬腿就要走。
老劉氏橫跨一步，又擋在陳玉華麵前，笑容不變：“華子！娘這兒剛好有好事告訴你。你知道嗎？大榮子考過府試了！隻要他再中院試，就是秀才公了呢！”
這個消息，陳玉華早就聽過了，隻是根本不在意。
在陳玉華看來，大乾朝很可能即將混亂，就算陳玉榮考中進士又如何？
他沒有停步，就要繞過老劉氏的手臂，卻不承想，老劉氏竟然直接抓住了他的衣袖。
“華子，你怎可如此冷漠？你哥就要高中，你也要跟著沾光……”
“說吧，攔著我做什麼？想要銀子？”陳玉華駐足，冷冷地打斷老劉氏。
“嘿嘿！”老劉氏沒想到自己的想法被陳玉華一言中的，用兩聲笑解了自己的尷尬。
“大榮子說這一科隻要有足夠銀子，便能……”老劉氏壓低聲音，“隻要五百兩，肯定能考中秀才。這不家裡湊不齊，你爹去找陳柏軒，想讓族裡幫忙湊湊。可那老匹夫……”
陳玉華聽到老劉氏竟然罵族長，立刻嗬斥道：“族長也是你能罵的？”
他盯著老劉氏，腦子裡猜測她是出來向族人借錢卻沒借到。
“哼！他算什麼族長？隻要五百兩銀子，大榮子就能給宗族考一個秀才公回來！這麼劃算的事，他竟然不肯！不罵他罵誰？”
老劉氏嘴裡說得狠，卻隻敢小聲地說。
“族裡前不久掙了好幾萬兩銀子，五百兩那麼點銀子都拒絕，也不看是誰給宗族掙得……”
陳玉華聽不下去了，冷言道：“反正又不是你家掙得，你哪來的底氣一開口就要五百兩銀子？陳玉榮那是考秀才嗎？虧你有臉說出來！讓開！”
他冷喝一聲，伸手把老劉氏給扒拉到一邊，就要離去。
隻是老劉氏的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袖子，讓他不得不停下來。
“華子啊！你現在那麼有錢，還要蓋那麼大的房子，五百兩銀子對你來說，應該不值一提吧！你就給我五百兩……不給我一千兩，就當是我把你養大的酬勞……否則……否則你就是不孝！”
老劉氏伸出一隻手掌，然後翻轉了一下，竟開口要一千兩，最後還威脅陳玉華不孝。
若是有人在此聽到她這些話，隻會笑她貪得無厭和太無恥了，但陳玉華卻從她的話裡聽出了一些不尋常的東西。
陳玉華微眯眼睛看著老劉氏，如刀的眼神把她看得有些心慌，不知不覺中就放開了拉著陳玉華衣袖的手。
陳玉華並沒有趁機離開。
他要擺脫老劉氏，豈是她能拉得住的？
他是聽出來老劉氏之所以用“不孝”來威脅自己，隻是因為她心慌而口不擇言，把以前最常說的話說出來了，目的是掩蓋她不小心說錯的話。
儘管她說錯的話，彆人很難聽出來，但陳玉華卻從她的微表情裡發現她心慌了。
陳玉華聲音低沉，猶如深淵惡獸在咆哮：“我不是你和老陳頭親生的，是不是？這件事隻有你知道，是不是？”
兩個問句猶如兩道重擊打在老劉氏的心坎裡，她瞬間臉色變得蒼白：“你……你胡說什麼？都滴血認親了，你還能不是我……我和你爹親生的嗎？”
陳玉華抬起頭看向前方，有人正在向這邊走過來，竟是陳玉榮。
陳玉華已經確認自己不是老劉氏親生的，而他的實際身份隻有老劉氏清楚。
想到自己若是不姓陳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麻煩，陳玉華便不想現在深究自己的身份。
“娘，此人是誰？你怎能向陌生人借……你是華子？”陳玉榮語氣有些氣急，突然又變得錯愕。
他以為老劉氏在向一個陌生人借銀子，想到要是因此泄露了自己要花銀子買考題的事所帶來的後果，他就很緊張和氣憤，心裡已經開罵老劉氏了，卻發現陌生人竟是陳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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