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陽幻成一把尖細的刀,被子慕予堅定地握著。
“元卓呢?你把他弄哪去了?羅浮洞的人怎麼回事?他們真的死了嗎?是你,殺了他們?”子慕予問。
林予安生了幾分玩味,看著子慕予:“我以為,你第一個問題是想問我,我是不是你的母親。”
子慕予神色並無波動,隻是淡淡地直視林予安:“你是嗎?”
“看來我是不是你母親這件事,在你心裡並沒有什麼份量。很好。”林予安緩緩站起。
她的動作很慢。
像個骨頭關節朽化的老人。
林予安瞧瞧天色。現在,已經沒有廢話的時間。
“子慕予,你想羅浮洞的人和豐俊朗活,還是想古元卓活?”林予安問。
子慕予眸光轉冷:“我為什麼要選?難道誰就應該無辜受死?”
“一個人的性命,和許多人的性命,孰輕孰重,你會不知?”林予安半張臉沉沒在黑暗之中。
“那你告訴我,一個人的性命有多重,許多人的性命,又有多重?”子慕予道。
林予安微微一愣。
人命重於天。
許多人的性命自然是重於天。
一個人的性命還是重於天。
孰輕孰重?
“你沒看過那些話本故事嗎?那些俠之大者,仁義之師,隻要殺一人得以救蒼生,他們會前仆後繼。”林予安道。
“故事麼?你當真?害彆人性命成全自己的仁義之名,算狗屁俠之大者。有本事,抹自己脖子救蒼生啊。抹自己沒用?那怎麼肯定殺彆人就有用?若殺一人蒼生得救,蒼生最應該感激、世人最該歌訟的,應是這個死去的人,而不是殺人的人。”
林予安聽著這些話,久久,久久未曾說話。
她想,若是有足夠的時間,她與子慕予之間,應該有許多話能說。
子慕予與林予安之間,本有一丈距離。
可林予安突然逼近,手搭上子慕予的肩膀。
子慕予隻覺得一陣眩暈。
眨眼間,她們已經站在天池山。
“剛才,我看見你站在這裡。我曾經,也站過這裡,看過這片土地的。”林予安道。
她的神色中,滿是對曾經的追憶。
“先神洲,滄溟宗,沙河渚,這裡幾乎每一寸土地我都踏足過。人們不是不喜歡美景。隻是喜歡既美、又從沒見過的風景。熟悉,會滋長輕視,熟悉,會讓人失去敬畏。我在這裡生活了許久,好像有些膩了。”林予安道。
子慕予不了解林予安,不知她經曆過什麼,所以也無從揣測她這話是不是另有所指,隻能不置可否:“你看起來不像神,倒像個哲學家。”
林予安聽完,笑了笑:“曾經,我還真有個哲學博士學位。”
子慕予心下咯噔一驚,看向林予安的目光裡,多了許多彆的東西,隻是她還沒想好要怎麼試探,便聽到的林予安類似攤牌的一句。
“你本不屬於這裡。”林予安平靜地道,“有人為了一己之私,改變了你的人生。”
子慕予雙眉驟然挑起,眼角拉長,有股鋒利意味。
她也想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這本是屬於她的秘密。
不該讓太多人知曉,比如,她身體裡那抹幽魂。
幸而,林予安似乎沒有繼續詳說的打算。
“事已至此,你已經沒有旁的選擇了。子慕予,我與你一次公平戰鬥的機會。若你能傷我,多一個傷口,便多一個人活。若你能殺了我,這裡的所有人都會沒事,包括,古元卓。”林予安道。
子慕予心下微沉。
林予安在羅浮洞每個行為,都透著一股古怪。
一個神明,如今先神洲到處都還張貼著她的神像,會這麼暴虐無道,無端在羅浮洞隨便殺人?
因為說不通,所以對楊啟吉、豐俊朗等人氣息全無這件事,她保有謹慎態度。
林予安更像在逼著自己與她動手。
不。
不僅是動手。
是在逼自己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