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是不負我的期望啊，簡直是給了我一個大驚喜。”喬敏指尖輕撫過繡繃上流光溢彩的駿馬。
"看這劈絲分線的功夫，怕是少有人趕得上的。"她抬起眼，目光在顏簡韻泛紅的耳尖上停留片刻，
"這匹八駿圖的鬃毛，用的是孔雀羽線混著金箔繡的。"喬敏用銀簪挑起一縷流光溢彩的絲線，
繡布上的駿馬頓時在燭光下泛起粼粼波光，
顏簡韻的指尖撫過緞麵上凸起的針腳，八匹神駿或揚蹄或嘶鳴，鬃毛間的金箔碎屑隨呼吸起伏。
這是她最恣意的蘇繡——沒有工整的劈絲，沒有規矩的平針，隻有肆意揮灑的亂針繡法，
將"馬到成功"四字繡得風生水起。
"行，那我們就交換了。"喬敏將鎏金請柬往繡筐裡一擱，眼角笑紋裡盛著三分精明七分慈愛，
"下次有什麼好繡品一定第一個通知我，我可太稀罕了。"她指尖劃過顏簡韻懷中的"馬到成功"，
孔雀藍絲線在夕陽裡暈出鎏金光澤，八匹神駿仿佛真要踏破綃紗。
顏簡韻抱著繡品後退兩步，素白裙裾掃過青磚上的碎金："承蒙姑姑抬愛，隻是簡韻技藝粗鄙……"
話音未落又被喬敏笑著截斷："粗鄙？知道你這繡品最妙的是何處麼？"
繡樓外蟬鳴驟響，晚風卷著木樨香湧進來。
顏簡韻搖頭時，鬢邊碎發落在耳垂上，像宣紙上暈開的墨點。
喬敏伸手替她拂開發絲，動作輕柔得像在撫弄繡線："是留白。"
她指尖點在駿馬揚起的後蹄處，那裡本該繡著飛揚的鬃毛，"虛處見實，實處見虛——這手四兩撥千斤的巧勁，你用得不錯。"
話音戛然而止。
"總之，這樣的好繡品，我要頭一份。"她轉身從博古架上取下個檀木匣，
"這是托人從友誼商店捎來的雪花膏。"喬敏從帆布包裡掏出個鐵皮圓盒，盒身還貼著商標，
"當作添頭，彆嫌簡陋。"她說話時，盒角在夕陽裡泛著暖黃的光暈。
顏簡韻剛要推辭，喬敏已掀開盒蓋。
乳白膏體泛著淡淡茉莉香，盒底還壓著張裁得方正的糧票。
"現在買這些都要票證，我攢了三個月的肥皂票才換到。"
她將鐵盒往顏簡韻手裡一塞，動作帶著那個年代的利落，"下回你繡《百駿圖》，我托人弄點孔雀羽線來。"
繡樓外傳來"叮鈴"一聲，是收廢紙的老漢騎著鳳凰牌自行車經過。
"李主任說，市工藝美術展下個月在觀前街辦。"喬敏忽然壓低聲音，神秘得像是傳遞機密，
"我托他給你留個展位。"她指尖劃過顏簡韻懷中的"馬到成功"，孔雀藍絲線在暮色裡暈出靛青，
"要是評上獎，能換整整一包絲線。"
顏簡韻抱著鐵盒後退兩步，布鞋跟碾過青磚縫裡的野薄荷。
喬敏從袖中抽出一卷畫樣，牛皮紙還沾著油墨味："這是《百駿圖》的底稿，我托美院學生畫的。"
"叮鈴"聲又響，這次伴著鄧麗君的《甜蜜蜜》從收音機裡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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