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神了片刻,我才和孫健一起離開了港口。
香江的冬天就像小孩的臉,說變就變。
車窗外忽然下起了雨,霓虹在雨幕中暈染成模糊的色塊,像被水彩筆胡亂塗抹的油畫。
冷風裹挾著鹹腥的海水味從車窗外鑽進車裡,我關起車窗,卻覺得襯衫後背仍被冷汗黏在座椅上。
儀表盤的藍光映在後視鏡裡,我看見自己眼下的青黑像兩片淤積的沼澤。
車輪碾過積水的聲響裡,恍惚又聽見吳美麗那聲帶笑的"保重"。
她的紅指甲劃過威士忌杯沿的脆響,和此刻擋風玻璃上爆開的雨點漸漸重疊。
後座還殘留著小宇留下的棒棒糖甜味,可副駕駛座底下的縫隙裡,尹誌平掉落的那枚紐扣正在陰影裡泛著冷光。
十字路口的紅燈亮得刺眼,斑馬線上夜歸人的影子被車燈拉長又碾碎。
我數著秒數,突然想起劉丹青消失那晚,她圍巾上也是這樣的雨水氣息。
蘭花門那個小姑娘撕下人皮麵具時,脖頸處的皮膚在路燈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和丹青鎖骨下的那顆痣一樣,都是月光白。
雨越下越大,好像注定不是平凡的一夜。
但願他們都能幸運吧,我能做的也就這樣了。
雨刮器發出乾澀的摩擦聲,我忽然聞到血腥味。
不是真實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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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記憶裡傳來父母墜崖噩耗的氣息,是嫂子被流氓欺負時我掄起石頭的碎屑,是劉丹青最後一次吻我時唇間若有似無的腥甜。
雨刮器突然卡住,在玻璃上劃出半道弧線,像未畫完的句號。
……
回到住處,阿寧還守在我家門口。
見我來了,他立刻站起來衝我露出他那標誌性的笑容。
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無需多言。
我知道嫂子是平安的,餘建國也隻是在詐我。
但他低估我了,我要是這麼容易就被他詐出來了,那我根本活不到這麼久。
也許早就死在金爺,死在南霸天,死在台島那幫人,死在左二爺甚至鄭新強的手裡了。
之所以我還能活到現在,就是因為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給自己留了退路。
就好比這次對付餘建國,我壓根沒有出麵。
餘建國雖然懷疑我,但他沒有證據啊!
吳美麗是唯一的證據,但她吳美麗不敢說出來。
這一局,我完勝。
我讓阿寧跟我進了屋,讓他今晚就彆回去了,畢竟那麼晚了,還下著雨。
這個晚上注定不平凡,我躺在床上看著窗外雨幕下的霓虹,泛著陸離的光暈。
可藏在這些霓虹的背後卻是看不見的罪惡,正在滋生。
吳美麗現在如何已經不重要了,我也不想去管那麼多。
不是我冷血,而是我管不了的事情就不要去多管閒事。
路是她自己選擇的,既然她選擇和餘建國拚了,那我也要尊重她的選擇。
阿寧睡覺一向很安靜,聽著他那勻稱的呼吸聲,自己窗外雨水滴落在雨棚上的聲音。
這種感覺,讓我全身都放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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