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德江那雙看似溫和的眼睛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百分之五的股份,在德江集團這個龐然大物麵前,絕不是個小數目。
這是足以讓人眼紅心跳的誘惑,更是一張燙金的船票。
上了他餘德江這艘大船,從此榮辱與共,利益捆綁。
他是在試探,也是在收買。
用巨大的利益,堵住我的退路,將我徹底綁上他的戰車。
我現在雖然表麵是在為他做事,但我隨時可以抽身出來。
可一旦真的上了他的船,那這船可就沒那麼好下了。
我臉上恰到好處地流露出受寵若驚的激動,甚至微微前傾了身體:
“餘先生,這……這太貴重了!我江禾何德何能……”
“誒……”餘德江笑著擺手,打斷我的惶恐,“你的能力,我清楚。王韜空出來的位置,非你莫屬。這股份,也是你應得的,跟著我餘德江做事,絕不會虧待自己人。”
他刻意加重了“自己人”三個字,目光如炬,緊緊鎖住我的反應。
我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
但隨即,那絲激動又被一種更深沉的憂慮壓了下去。
我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眼神裡充滿了真誠的為難:“餘先生,您如此看重我,我感激不儘。這份信任和厚愛,我很感激。但是……”
我頓了頓,眉頭緊鎖,語氣變得沉重:“正因如此,我才覺得……此刻接下這份重擔和股份,可能……對餘先生您,對整個集團的穩定,並非最佳選擇。”
餘德江臉上的笑容微微一頓,眼神深處掠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但麵上依舊不動聲色。
“哦?這話怎麼說?”他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動作從容,卻帶著無形的壓力。
“餘先生,王韜剛剛出事。”我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種推心置腹的凝重,“他手底下那些人,都是跟他多年的心腹。王韜在時,他們或許俯首帖耳,如今王韜不明不白地沒了,這些人心裡能沒有怨氣?能沒有恐慌?”
停頓一下,我繼續說道:“我這個時候,一個外人,突然空降過去,接手他所有的位置和資源,還拿了翻倍的股份……底下的人會怎麼想?”
我直視著餘德江的眼睛,見他沒說話,我又繼續說道:“他們會覺得,是我江禾用了什麼手段,擠走了王韜,甚至……他們可能會把王韜的死,也聯想在我頭上。”
“餘先生,人心惶惶,隊伍就不好帶了。這個時候強行讓我上位,下麵的人口服心不服,稍有風吹草動,就可能引發動蕩。”
“王韜留下的攤子本來就不算乾淨,再疊加這種抵觸情緒,我怕……非但不能幫餘先生穩住局麵,反而會拖後腿,壞了您的大事。”
餘德江端著茶杯的手停在唇邊,沒有喝下去。
他看著我,眼神裡的審視意味更濃。
但那份溫和的笑意並未完全褪去,像是在掂量我話裡的分量和真實意圖。
他緩緩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拉近了距離,語氣帶著一種長輩式的語重心長:
“嗯,小江你考慮的,有道理。顧慮周全,是好事。不過……”
他話鋒突然一轉:“你想得太多了,王韜的事,是他咎由自取,與任何人無關。集團上下,自有公論。至於他手下那些人……”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聽話的,自然可以留下用。不聽話的,或者心裡有鬼的,香江這麼大,總會有他們該去的地方。我餘德江做事,從來不需要看下麵人的臉色。我要誰上位,誰就能上位。這一點,你無需擔心。”
他的話語平淡,卻透著不容置疑的鐵血和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