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恒看著一路的景色,心中十分感慨。
“我入獄前還能看到枝頭的葉子,沒想到再見天日時,外麵已是另一番光景了。”
他們一行人此刻已離開了虞丘地界。
或許是因為在大牢中遭遇刺殺時留下的心理陰影,文大人一路上不願被拘束在馬車裡的一方小天地中,堅持要與杜信芳一樣騎馬。
兩人並轡前行,偶爾聊聊詩書美景,竟有些相見恨晚之意。
“文大人為朝廷鞠躬儘瘁九死一生,信芳佩服至極。”
文昌恒嗬嗬一笑,“我癡長你幾歲,就托個大,喚你聲賢弟吧。”
杜信芳笑著點頭。
“賢弟聰慧機敏,如今又是皇上麵前的紅人,將來必定是前程似錦青雲直上,我這條命能撿回來全靠賢弟,賢弟將來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請一定不要吝嗇開口。”
杜信芳受寵若驚,“文兄客氣了,我在朝中沒什麼根基,以後還望文兄多指教。”
兩人互相客氣了一番,就聊起了文昌恒在錦川的見聞。
文昌恒尚未回京就以一紙奏章在朝中掀起了波瀾,如今他人就要回京了,可前朝有錦川節度使陳祁的擁躉,後宮還有個不安生的陳妃,他回去後又不知要麵臨怎樣的風波。
杜信芳有些擔心,“文兄,此次你回去必定要在朝中掀起一場風浪,這事可能還牽扯到陳妃娘娘,陛下那裡你想好如何應對了嗎?”
文大人對這件事倒顯得很平靜。
“我也隻能是有什麼說什麼,追殺的人我們沒能留下活口,我手中也沒有能指證陳祁的證據,這狀不好告,隻能先放放,以後再從長計議吧。”
杜信芳到底是年輕氣盛,他有些咽不下這口氣。
“可是文兄遭遇的這一場追殺,凶手除了陳祁還能有誰?你的命都險些丟在那了,這件事若是就這麼算了,豈不是任那些惡人繼續在朝中逍遙法外嗎?”
“賢弟赤子心腸,你為我考慮我自然知曉。”
文昌恒麵色柔和,語氣波瀾不驚,仿佛他自始至終隻是這場追逐遊戲的一個局外人。
“既然如此,我想和賢弟說些為官之道,當然,這隻是我一家之言,賢弟聽聽即可。”
杜信芳頗為好奇,“文兄請講。”
“賢弟往後要牢記一件事,那就是伴君如伴虎。陛下雖受命於天,但也終歸是凡人之軀,既然是凡人,那就會有弱點,有七情六欲……”
文大人的目光投向了遠處奔流的河水。
“今日陛下可能會因為朝臣受外戚迫害而震怒,明日也可能會因為後宮或是其他的人或事,而念及那些人的一點好,到那時候,我或許反倒成了那個惡人。”
“所以,我隻要把我這一路的所見所聞告知陛下就足夠了,陛下心裡自有一杆秤。”
他微微一拉韁繩讓馬的速度慢了下來,又繼續說下去。
“賢弟聽完或許會覺得我太過明哲保身,有失臣子本分,甚至還有點窩囊,但賢弟應該也聽過一句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人活著就有機會,可人要是死了那說什麼都是白費。”
他慨歎道:“我為官多年還算勤勉,自問對得起陛下和朝廷,最重要的是時至今日,我自問仍舊對得起自己為官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