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終於放下了一些戒備,小九竟然在單靈靈的桌案上沉沉睡去。
這一覺,它睡得出奇地深沉,仿佛徹底沉入了無邊黑暗中,意識被封存,四感俱寂。
沒有夢,沒有閃回的噩影,也沒有能讓它驚醒的任何異動。
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窩在單靈靈為它準備的軟墊上,從白晝一直睡到了夜晚。
它不知道單靈靈在這段時間裡做了什麼,也不知道她是否離開過寢殿,更不知道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麼。
等它緩緩睜開眼睛時,殿內已點起燭火,淡金色的光在雕花屏風和簾幔間搖曳著,靜謐得有些過分。
小九四下張望了一圈,並沒有看見單靈靈的身影,心頭頓時咯噔一跳。
不好。
不該睡著的。
它倏地清醒幾分,心中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安。
自己對這個女人,幾乎一無所知。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有沒有心思、有無城府,單憑這短短兩日的接觸,根本判斷不出。
而現在,它將自己最脆弱的模樣,毫無防備地暴露在她麵前。
白日裡,在單靈靈的那群徒弟麵前,小九也不知自己為何會言出法隨般地收起角與爪子,仿佛那種“擬態”並非刻意偽裝,而是……
一種來自血脈深處的自我保護。
不能讓他們認出它的身份?
還是說……不願被單靈靈討厭?
不想被她扔掉?
小九懊惱地搖了搖頭,爪子一緊,整個身子下意識收縮了一下。
它還不清楚當前的局勢,單靈靈此刻不在視線範圍之內。
萬一,她趁著自己熟睡,已經去找了什麼人通風報信……
萬一,她根本早就看穿了它,隻是在等那群獵者來收網……
那等待它的,也許就是徹底的湮滅。
命運,可能真的要終結了。
一種隱隱的慌亂從胸腔往四肢蔓延,小九下意識地蜷緊身子,強迫自己清醒。
這次,單靈靈並沒有再將它嚴嚴實實地包紮起來,雖然傷口還疼,但已經能勉強行動。
它咬了咬牙,從軟墊上滑落到桌麵,一點一點地,朝著桌沿挪去。
不能再留在這裡。
必須離開。
越快越好。
原本不大的桌子,此刻在小九眼中卻像一座山丘般龐大。
它幾乎耗儘了全部力氣,沿途留下了一串血珠,有幾處傷口甚至再次裂開,才終於爬到了桌沿邊。
跳下去,逃出去。
小九咬緊牙關,身子一縮,對著黑暗的地麵縱身一躍。它閉緊眼睛,等著墜落時的衝擊與撕裂般的疼痛席卷而來。
卻意外地,落進了一片柔軟之中。
“你咋起來了?”
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溫溫的,還帶著一絲喘氣。
是單靈靈。
小九倏地睜開眼,隻見她正低頭看著自己。臉上沾了灰,頭發亂糟糟的,發絲裡還夾雜著幾根樹枝,整個人一派風塵仆仆。
就連她素淨的長裙下擺,都不知被什麼勾出了幾道破口。
她去叫人了?
小九瞬間神經繃緊,瞳孔驟縮,獠牙也露了出來,尾巴在她掌心中微微收緊,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