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洺赫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他敏銳地察覺到,眼前的單靈靈情緒低落到了極點。
不僅是低落,她說話時的鼻音都隱隱透著哭腔,按照燭洺赫對她的了解,應該隻差一點點,她就會哭出聲來。
“怎麼了?”
燭洺赫放輕了聲音,試圖探一探她的情緒,彎下身想去看她的表情。
但單靈靈始終低著頭,鐵了心似的,死活不肯讓他看見她的臉。
“師父,發生什麼了嗎?”
這一聲“師父”落入單靈靈耳中,卻莫名變得刺耳起來。
像是燭洺赫在刻意提醒她他們之間的關係,想把那道名為“尊師重道”的界限,再次清晰地劃出來。
“沒什麼!”
單靈靈突然覺得火冒三丈,凶巴巴的回了一句,聲音悶悶的。
她才不要哭,尤其不要在自己徒弟麵前哭鼻子。
太丟人了。
燭洺赫微微皺眉,抬眼掃了一圈四周。
廟會依舊熱鬨非凡,燈火輝煌、歡聲笑語不斷,看起來並沒有誰惹了單靈靈不快。
“發生什麼事了?誰讓師父心煩了?”
他試著輕鬆些,話語間帶著笑意:“你告訴小九好不好?小九幫你報仇。”
若是平時,單靈靈聽到這話肯定會撲哧一聲笑出來,順勢再敲他一記腦瓜崩。
可這次,她卻一聲不吭。
單靈靈的氣場像結了冰,和舞台上那個神采飛揚、明豔四射的她判若兩人。
“沒人惹我。”
單靈靈語氣乾巴巴的,終於是擠出來了一句話。
“紅薯你自己留著吃吧。”
說罷,她頭也不回地走了,腳步很快,逃一般的速度離開了廟會。
隻留下燭洺赫一個人怔怔站在原地,手裡還握著那隻冒著熱氣的紅薯,臉上滿是茫然與困惑。
她到底怎麼了?
回到寢殿,單靈靈發脾氣一般的一把甩掉肩上的大氅,解開頭發,甩了甩腦袋,扶桑花落了一地。
火紅的花朵滾落在寒玉石磚上,就和她那被碾碎的心思一模一樣。
也沒心思再洗漱,連夜服都懶得換,單靈靈就那樣撲進床裡,把自己裹進被褥中,隻露出一截發梢,安靜得出奇。
房間裡烤著火,被窩裡一片溫熱,可單靈靈卻覺得冷。
她縮在角落,揪著被子角,眼睛瞪得大大的,盯著床頂的幔帳出神。
心跳得有點快,不是緊張,也不是激動,是那種莫名其妙的慌亂。
單靈靈忍不住,開始反複地在心底裡問自己。
我到底是怎麼了?
我為什麼要生氣?
他收下人家的禮物,或許就是那個紅薯,又沒做什麼……
他本來就討人喜歡,不是嗎?
他是我徒弟啊,我憑什麼……吃醋?
我吃醋了嗎?
單靈靈腦子裡的兩個人開始打起了架來。
一個小人坐在原地,語重心長的勸告著她:“單靈靈,你早就動心了,乾嘛遮遮掩掩?”
另一個小人歎了口氣:“動心有什麼用,他是你徒弟。”
第一個小人不滿的翻了個白眼:“徒弟又怎麼了,你爹娘不也是師徒嗎?”
“那你年齡也比他大,誰樂意跟一個比自己大了快一百歲的人在一起啊。”
“一百歲又怎麼了?按照人間界的年歲,你也就比他年長個四五歲。”
“再怎麼……也不是那種一看就才成年的小姑娘吧?”第二個小人唉聲歎氣。
“燭洺赫那麼好,天賦異稟的,長得又好看,性格也好得很,誰都會喜歡他的。”第一個小人不甘示弱,“你要對他動心,不寒磣。”
被腦子裡的兩個聲音吵得實在有些煩了,單靈靈猛抓了一把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