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燭洺赫靜靜跪在原地。
他沒有落淚，也沒有掙紮，隻是完全被時間凍結，任由頭頂火光在夜空中肆意翻卷，將整片天空映得血紅刺目。
“……小九……”
單靈靈輕聲喚著，朝他走近了幾步，她想把他抱起來，從這場噩夢裡拉出來，可當她伸手……
手掌卻如穿過水霧般，一下子穿透了他的身體。
觸不到他。
夢境之中，她竟無法真正靠近他。
“怎麼會……”單靈靈急了，眼神帶著焦急和不安，又試了幾次，卻始終隻是徒勞地穿過那熟悉的身影。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雙手顫抖著，將那具早已冰冷的屍體摟進懷中。
“母親……”燭洺赫閉著眼，聲音低得要被風吹散，“……娘……”
他跪在那裡，抱著母親破碎的身軀，那副畫麵淒苦又刺心，讓單靈靈覺得，下一刻他就會崩潰。
可他沒有。
他隻是靜靜地抱著，沒有情緒，沒有眼淚，甚至一句話都沒有。
時間在這一刻變得沉重而粘稠，直到不遠處，一聲嘶啞的低吼打破了這片死寂。
“燭洺赫，你還不走！”
燭洺赫猛地抬起頭，眼中全是空洞和悲傷，他抱緊母親，遲疑地轉身看向聲源。
不遠處，戰火紛飛中，一個高大的男人身披重甲，正手持巨戟，與數名敵人廝殺。
那是燭洺赫的父親。
他渾身是血，鎧甲上已經布滿裂痕，眉宇間也儘是煞氣，眼神冷峻如冰。
燭洺赫連忙站起來，幾步衝過去：“父親，我可以幫您！我能……”
“你不能！”中年男人卻猛地嗬斥，“你留下，隻會礙事！”
燭洺赫被罵得一怔，臉色慘白。
他攥緊拳頭，聲音發顫：“我不走！我也是燭龍，我不能拋下……”
“滾！”
他父親回頭怒吼一聲，目光如刃，中年男人抬手一擊，將麵前的敵軍震退幾步，自己卻也踉蹌了一下，唇角鮮血湧出。
燭洺赫身形一顫，立刻上前一步，伸手去扶，卻被他父親一掌劈在胸口。
“你個不自量力的小子，趕緊滾遠點！”
“礙手礙腳！”
這一掌結結實實，打得燭洺赫向後連退數步，他僵在那裡，手仍半舉著，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為什麼……到這個時候了，他還是被嫌棄？
是嫌棄他太弱？還是嫌棄他從來都配不上“燭龍”的名號？
又一波敵軍從廢墟中殺出，他父親來不及再說什麼，怒吼著衝了上去，一人獨擋數百，鮮血從喉間噴湧，染紅了盔甲與腳下焦土。
“不行……”燭洺赫低聲喃喃，眸中閃過一抹決絕。
母親已死，他來不及救，父親若也倒在這裡，他此生都不會原諒自己。
他狠狠一跺腳，手指掐訣，背後騰起燭龍法相，那虛影巨龍仰天咆哮，直衝敵陣！
然而，就在這時——
“錚——”
一道清脆的鈴聲從遙遠天際傳來，明明輕微，卻清晰的穿透了整個天地的屏障。
燭洺赫瞳孔驟縮，他猛地發現，自己的法相正在逐漸變淡，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生生扯回魂魄深處。
“什麼東西……”他咬牙怒吼，卻連手腳都變得遲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