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報就算了,咱們武人不興這個。”
“曹秘書郎,你說是吧?”
前一句‘武人’,後一句‘曹秘書郎’。
看似突兀,可曹武卻是隱約聽懂了。
神色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這親衛一陣,曹武這才猛然發覺自己好像是低估了這親衛小卒。
此外,還有——
“曹某這秘書郎一職,或者說……那秘書閣很重要?”
這沒什麼好隱瞞的。
親衛當即點頭,肯定道。
“秘書閣之前隻有一位周秘書郎,而這位周秘書郎在冠軍城時,素來有‘小國相’之稱。”
君上說話從來不會無的放矢。
說他曹武有丞相之姿,能當丞相。
隨後便讓他直接入了秘書閣。
現在消息還沒傳出去,一切還很平靜。
等到傳出去,還不知道在暗地裡掀起多大的風浪呢!
不過正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他們親衛一係此次倒是能得上一個便宜,先賣上一波人情。
而聽聞這話的曹武,在一陣怔愣後,終是沒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老實說,眼下幾如喪家之犬的他,能在幽州謀得一處安身之地,已經是心滿意足。
也沒指望過能夠一步直入青雲。
可他沒想到自己終究是低估了那位燕國公的大手筆!
‘怎麼會……怎麼會將自己一個毫無根基的敗軍之將,安置到如此重要的位置?’
曹武感覺自己腦袋已經要冒煙了。
任他想破了腦袋,也沒能想出韓紹這麼做的理由。
可這並不妨礙他在這一路引著自己出府的親衛麵前,表現出感激涕零之色。
而隨著將曹武帶到在城中一處空置的宅邸中,那親衛也終於回到了國公府。
“回來了?”
麵對蕭裕這個自家統領,那親衛倒是沒有太過拘謹。
畢竟他本就是蕭氏子弟,甚至還是蕭裕的族兄。
過往蕭裕浪蕩時,對他還頗為照顧,故而兩人感情極好。
這也是世家子不論做什麼事情的便利之處。
為將、做官,到了陌生的環境,沒人可用?
怎麼可能!
拋開嫡脈不說,家族旁支若乾。
一代無人成才,還有第二代、第三代、第四代……
隻要整個家族勢力沒有真正腐朽墮落到即將敗亡的地步,總能有充足的人手成就一番事業。
“嗯。”
輕嗯一聲以作回應,那看似尋常的親衛老不客氣地端起蕭裕的茶水飲了一口。
“你說……君上為什麼要這麼一個人入閣?”
麵對蕭裕的問題,他這位族兄輕笑一聲便道。
“還能為什麼?未雨綢繆,平衡文武唄!”
這話太過赤果,引得蕭裕眉頭蹙起,很是不滿。
他那位族兄無奈搖頭失笑。
知道蕭裕對君上敬畏的他,索性換了個說法。
“好吧,應該是怕以後咱們武人被渾身八百個心眼的文士算計了……”
“提前在裡麵釘下一根楔子,不但能時常敲打對麵,還能防範於未然,又何樂不為?”
“至於那曹武……嗬嗬——”
一個毫無根基的外人,就算是脫去了那身甲,也掩蓋不了他骨子裡的武人氣。
那幫子文士素來自命清高,再加上曹武這一入閣,無疑是堵住了不少人的路。
暗自嫉恨他還來不及,又豈會將他當作自己人?
所以不論是曹武主動還是被動,他都隻能靠向他們武人一邊。
說好聽一點,可以說是抱團。
說難聽一點,不過是尋求他們的幫扶、庇護罷了。
而也正是看破了這一點,蕭裕這位族兄才會在曹武這個新晉秘書郎麵前,毫無半點恭謹的姿態。
以致於讓曹武誤認為那秘書郎一職,隻是個稀疏尋常的位置。
而對於自己這族兄的行事做派,蕭裕早就心知肚明。
才高者,必自傲。
要論天賦才情,他這族兄比之他這個昔日紈絝著實高了不止一層樓,可誰讓他是旁支庶出呢?
時日一長,倒是養成了肆意狷狂的性子。
所以蕭裕卻也不好說什麼,以免激起他的逆反。
轉而便道。
“你覺得這曹武如何?可堪大用?”
秘書郎,位卑權重。
就算有他們武人支持,想要支撐起局麵,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而聽聞蕭裕這話的他族兄,卻是哈哈一笑,反問道。
“五郎、五郎啊,你這是有多瞧不上君上的眼光?”
“若真是個廢物,君上又豈會用之?”
蕭裕聞言一怔,不隻是因為他族兄的這話。
而是這一刻,他這族兄眼中對君上的狂熱與崇敬,竟比他熾烈上幾分。
心中一陣暗自慚愧,蕭裕終於點頭道。
“那便看看吧……”
說著,蕭裕隨後又道。
“另外,儘快給李中郎他們那邊遞個消息吧……”
隨手人情做也就做了。
更何況這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一直以來,以李靖為首的冠軍一係跟原鎮遼一係都是表麵和氣,實則內裡疏離。
這一點,儘管在蕭裕擔任親衛統將後有所緩和,可終究是差了點意思。
如今這曹武入閣,無疑又是一個天賜良機。
‘或許君上也有這個意思吧……’
……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實際上就在李靖等人從蕭裕那裡得到消息後沒多久,秘書閣新增補一位秘書郎的消息,該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而這對文吏一係的人來說,絕對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因為這證明了周玄之前的話並非假話,秘書閣內的位置不止一個!
就算這一次增補的人不是自己,以後也有機會。
除此之外,秘書閣的增補也意味著他們文吏一係的力量和地位,進一步得到了提升。
然而就在所有文吏歡欣鼓舞,迫切想要知道這次新晉增補的秘書郎是誰的時候,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曹武?這人是誰?”
“怎麼沒聽說過?”
有人暗自猜測。
“這位曹秘書郎,莫不是哪位文士大賢?”
若真是哪位文士大賢北上幽州,與他們一道輔佐明主,這倒也是一件好事。
可隨即他們便徹底傻眼了。
這……這曹武竟是個武人?
一瞬間,文吏一係各家府邸、宅院鍋碗瓢盆碎了一地。
一如他們轟然破碎的玻璃心。
隻是作為始作俑者的韓紹卻不管這些,他眼下正為陪兩位正室夫人回家歸寧之事頭疼呢!
‘所以……這次先從哪家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