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涿州這邊的動向,韓紹一直在關注。
隻不過相較於這一場事關兩州局勢的戰事本身,更讓他敢興趣的是墨家給他送來的新玩具。
擺弄著身前這架造型極為精密複雜的機關造物,讓其投送出的畫麵越來越清晰,韓紹終於忍不住感慨一聲。
“真是好東西啊!”
說完,他忽然又頗為好奇道。
“所以說……神都欽天監的那麵巡天鏡也就是這東西?”
傳言說,欽天監有一麵巡天之鏡,能夠監察天下。
初聽這則傳言的韓紹,心中很是咯噔了一下。
生怕自己某些見不得人的事情落在旁人眼中。
雖說時至如今,這點‘小事’倒也不至於連累全家殺頭,但人設提前崩塌總是令人尷尬的事情。
不過好在很快便有人替他解除了內心的忐忑。
早在太祖在世時,巡天鏡確實能夠做到監察天下,甚至就連大小官吏每日在家中吃了什麼、做了什麼。
隻要那位太祖想,都會事無巨細出現在未央宮的帝座禦案上。
可隨著太祖和幾位強勢帝君的接連駕崩,繼任的後來者或許是為了宣示以仁,亦或是迫於群臣的壓力,終究是對此做出了限製。
時至如今,巡天鏡雖依舊號稱巡天,可實際上它所能映照、監察的就隻剩小民小戶之家,早已形容虛設。
這不,就連此刻向韓紹進獻這一新玩具的墨家賢者也有些不屑。
“稟君上,巡天鏡不過是我墨家前人之作,距今已逾兩千載。”
“期間又幾經波折,少有維護,早已不複當年之效用……”
言下之意,無非是說神都那麵巡天鏡已經是過時的老技術,過於落後。
正愛不釋手把玩這件新玩具的韓紹,聽聞這話想想也是。
今人未必不如古。
特彆是在技術方麵,在前人積累的下,後人做到不斷地推陳出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微微頷首,對那墨家賢者表示了認可後,韓紹沒有急著去關注呈現在眼前的戰場畫麵。
而是逮著那墨家賢者追問了一番,這玩意兒對比巡天鏡的差彆。
這種涉及諸多複雜工藝、陣法符文的技術,墨家賢者自己講得都有些枯燥乏味,可偏偏韓紹這個人間王侯竟是聽得連連點頭。
有些古怪地看了韓紹一眼,那墨家賢者主動中止了話語,終是沒忍住問道。
“這些……君上當真能夠聽懂?”
要不怎麼說搞技術的情商低呢!
這種傷自尊的話,竟就這麼當著人的麵直接問了出來。
韓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這話有些糙,那墨家賢者反應了一陣,才回味過來韓紹的意思。
隻是緊接著他便有些不服氣道。
“此物我墨家從未在外人麵前展現過,君上又哪裡……哪裡見過豬跑?”
見對方就差明著說自己吹牛,韓紹也有些惱了。
隨後便將自己所知的那點有關衛星的東西,一股腦在那墨家賢者麵前傾瀉而出。
儘管韓紹在講述時為了掩蓋自己知識麵的匱乏,在很多方麵做出了含糊其辭的模糊處理,顯得有些支離破碎。
可還是將那鼻孔朝天的墨家賢者唬得一愣一愣的。
因為韓紹這一番形容,無疑是直接點破了身前造物,乃至神都那麵巡天鏡的運行底細。
而這些他剛剛並未跟韓紹講述過。
所以結果顯而易見,這位燕國公他真的見過豬跑……呸!是真的見過這東西,甚至就連內裡隱秘也是知之甚詳!
目光怔怔盯著韓紹一陣,總算回過神來的他,趕忙追問道。
“不知君上是從何處見到此物?怎會……怎會如此了解?”
韓紹斜睨他一眼,也不慣他的臭脾氣,淡淡道。
“你這是在質問於孤?”
穿越者小心翼翼地貫徹一個苟字,學會裝傻充愣,明哲保身。
那是在實力還弱小的時候。
如今他韓某人羽翼已豐,隻要他不滿天下大嘴巴自己是域外天魔,誰敢多置喙半句?
很顯然此刻韓紹眼跟前這位墨家賢者,雖然情商低了些,可終究不是傻子。
眼看韓紹變臉,當即收斂了麵上的急迫,帶著幾分戰戰兢兢道。
“君……君上,老夫……老夫不是這個意思。”
韓紹目光淡淡落在他身上,看似平靜,實則重若萬鈞。
匹敵九境太乙的驚天偉力、王侯尊位蘊含的龐大氣運,單單拿出一個就足以壓垮一尊六境大能。
兩相結合,就算是七境真仙也無法承受。
眼看跟前這墨家賢者雙膝漸軟即將叩拜而下,韓紹驟然收回目光,揮手間托起對方的身形。
“孤尊重你們墨家的才能,但孤也希望你們能夠尊重孤的權勢和實力……”
“孤這話的意思,不難理解吧?”
聲嘶力竭的恐嚇,那是弱者的叫囂。
到了韓紹如今的地位,哪怕隻是淡淡出口,也能讓人心神戰栗、陷入惶惶。
“是是是——”
見對方點頭如搗蒜,韓紹忽然莞爾一笑。
“你看你,孤跟賢者開個玩笑,看把賢者緊張的。”
“來人,賜座、賜茶。”
早已將‘打個巴掌給個甜棗’玩弄得爐火純青的韓紹,這一番施為之下,竟讓那墨家賢者生出幾分感動。
接下來對韓紹的問題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如此順暢的一番對答之後,韓紹終於從那件新玩具上轉移開心神。
“說吧,你們不惜將如此重寶獻給孤,所求何為?”
儘管如今他跟墨家的聯係越來越緊密,但彼此的關係依舊沒有達到動用家底的程度。
而眼前這物件,無疑已經是墨家的家底之一了。
除非……
‘他墨家這是要提前下注?’
韓紹心中念頭剛剛升起,那墨家賢者就已經迫不及待給予了他肯定的答案。
“君上世之賢君,於我墨家更有屢加信重之恩!”
“我墨家上下無不感懷至深!”
說著,起身衝韓紹鄭重一拜,這才繼而道。
“隻是君上也當知曉,我墨家並非隻有我等一脈。”
“這麼多年來,墨俠一脈亦是孜孜求索,苦求一方出路,以此複興我墨家昔日之門楣。”
“今有我墨俠一脈之巨擘郭解,感念君上之仁德,欲要就此出山為君上效勞,還請君上恩準。”
大俠郭解。
又是一個跟隔壁同名的人物。
韓紹眼神微眯,手指在那物件的精巧機件上輕敲了一陣。
“所以……這是你們給孤展現的誠意?”
儘管那墨家賢者明顯不是一個合格的說客,但自古真誠二字足以抵消一切。
“若君上喜歡,以後我墨家的誠意隻會越來越多。”
好一個隻會越來越多!
韓紹被逗笑了,哈哈大笑。
等笑罷之後,目光玩味地瞥過對方。
“這是……你墨家钜子的意思?”
見對方點頭,韓紹玩笑道。
“你家钜子不怕孤這個兵家匹夫,壞了你墨家的傳承經義?”
之前韓紹那一通以武止戈的‘歪理邪說’,縱然成功了‘汙染’了一部分墨家賢者,讓他們就此為自己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