嬈娘很平靜地聽著,麵上依舊毫無波瀾。
衛祁望著她的無動於衷,眼底的光似在一點點地破碎,最後碎成嘴角溢出的苦笑。
他低了低頭,想掩一掩眼尾泛起了淚意,兩滴淚卻在低頭的刹那,從眼眶裡砸落在了地上。
曾經天不怕地不怕,嚷著男人流血不流淚的衛世子,到底還是砸落了眼淚。
他知道當年的事,如今已沒了解釋的必要,但還是忍不住啞著聲道:“你知道嗎,那年將退婚帖丟擲於你腳下時,我就和自己打了一個賭,我賭我們……能逢凶化吉,賭待一切風平浪靜,我能哄回你。”
可他賭輸了。
他將他們所有的情誼都下了注才想起,曲家爭春雖為女子,傲骨卻不輸她的兄長們。
對於舍棄過她的人,她不會再要。
臟了的東西她更是不會再要!
“爭兒,你恨我嗎?”
他竭力壓製著心中酸楚,問出的最後幾個字,幾乎沒聲,隻看得到他唇瓣的翕動。
但嬈娘聽到了。
恨嗎?
她抿唇,然後搖頭,決絕道:“或許恨過,但恨在心裡也會占位置,我不會讓一個拋棄過我的人留在心裡占地方。所以衛言之,我不恨你,我隻想與你……死生不複相見!”
她的聲音很輕,語氣很平淡。
話語落到衛祁耳中,卻如利箭,句句入骨,字字穿喉。
衛祁身形打了個晃,踉蹌地後退了一步,眼尾紅得徹透。
年少的情意是真,如今無愛無恨也是真。
嬈娘不再看他,表明了態說完,便如方才小步小步走到他這邊簷下一樣,轉身小步小步地走了回去。
衛祁如冰雕般一樣,一動不動站在原地,低垂著眼睫,沒敢去看她轉身離開的決絕背影,正如不敢再說卡在喉嚨裡,那些已經沒了意義的解釋。
無愛亦無恨,她不要他們年少的情意了。
也,不要他了。
不,是早就不要他了。
“曲大小姐不要咱們世子了,世子看著都快碎了,好可憐啊!”
不遠處的柱子後麵,衛大白了說話的衛二一眼,很想讓他動動他的豬腦子好好想想,他們世子那是可憐嗎?
他那明明是活該好不好!
但凡他當年少做一件作死的事,人家何至於對他愛恨全無,隻剩嫌惡,隻想跟他老死不相往來,死生不複相見?
不過這話太過大逆不道,他沒敢說出來。
……
寒意侵襲,天地漸換。
翌日,帝後帶領秦嶸與一眾禁衛軍簡裝騎於馬上,不顧眾隨行官員的強烈反對,勒令衛祁帶著郝德全速回長安,與幾位內閣大臣守好皇城後,便打馬朝塞北方向而去。
等遠在長安的眾大臣得知消息,驚恐地送來八百裡加急的聯名書,求皇帝不要冒險,快回皇城的書信時,人都已經進入塞北地界了。
而粟陽這邊。
隨著孟嫣然一死,葉家再沒了翻身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