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浮聞言大喜,擦了擦嘴上汙血,待要磕頭,卻見陸離端坐在木凳上,跳躍的火光照在她臉上,讓她冰冷潔白的臉頰平添幾分嬌媚,仿佛春天的海棠,秋天的紅葉,而在她背後破舊滄桑的破屋映襯下,又多幾分神秘氣息。
陸離本就傾城之姿,此刻在火光幽暗間,越發顯得出塵脫俗,不沾半點人間煙火,當真天仙化人,不可方物。
陳浮的心莫名地亂跳起來,暗道:“原來師娘生得這麼美,白日裡可沒細看。”
忽聽趙靖咳嗽一聲,他心頭一震,急忙磕頭掩飾,一邊磕頭一邊道:“多謝師娘開恩,浮兒謹記教誨。”
“算作見麵禮,拿去吧,裡麵有些道法,對你有益,有空可以練練。”
陸離揮了揮手,一截玉簡無聲無息落在陳浮膝前。
陳浮大喜,急忙磕頭道謝。
陸離未再說話,神情依舊冷冷。
不過就算如此,蕭鈞見狀也欣喜不已,當下扶陳浮起來,又幫他擦去鮮血,二人名雖師徒,年紀相若,言談間並什麼繁文縟節,尤其久彆重逢,現在陸離又不攔著,自然都欣喜不已。
不過二人隻是說了兩句,趙靖就讓蕭鈞陪著陸離,又讓陳浮坐到一邊歇息,餘者則恭恭敬敬,侍候左右。
蕭鈞頗不習慣,但看趙靖不停向自己使眼色,隻好作罷。
雨一直下,直到三更,仍不停歇,此時屋中早已鼾聲一片,蕭鈞見眾人都在酣睡,有些和陸離說說話,但見她雙目緊閉,宛若老僧入定,便也不敢自討無趣。
自進了這處屋子,礙於眾人在旁,他也不好與陸離親近,想尋些話頭,又碰了幾個軟釘子,隻好作罷。
夜深人靜,蕭鈞忽然一拍大腿,啊呀一聲,便要站起,轉頭一看,卻又緩緩坐下。
這會兒,蕭鈞想起了葉大海。
白日裡,亂事頻發,到了此處避雨,又一門心思想要討陸離歡心,竟將葉大海一事拋諸腦後,如今想起,蕭鈞慚愧不已。
隻是,眼下又去尋那兩個人呢,到時茶肆紛亂,可不知他們去了哪裡。
蕭鈞心潮起伏,一時不能自製。
寒風料峭,破屋裡雖有篝火,但大風襲來,仍不免有些冷,這時緊閉雙眸的陸離忽然睜眼瞟了瞟蕭鈞,緩緩倚向他肩頭。
誰知她額角剛碰到蕭鈞肩膀,不知有意無意,蕭鈞向旁邊閃了閃,陸離登時倚了個空。
陸離的臉霎時有些發白,嘴唇也顫抖不止,咬了咬牙,重又坐直身形,閉上雙眼,她的模樣好似又入定了一般,隻是不停絞動的雙手顯示出她內心的掙紮和紛亂。
此時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裡,一直發出鼾聲的趙靖悄悄睜了睜眼,將這一幕儘收眼底,他不免奇怪:“這位姑娘雖然外表冷漠,但看起來顯然對主上一往情深,不然以她待字閨中的身份,倘若被人稱作師娘主母,必會推辭害羞,可她坦然接受,毫不扭捏,顯然已經認定了主上,可……為什麼總感覺他們二人怪怪的?”
想了半天,心中暗笑:“這本是些兒女私情,自然今日冷麵相對,明日卿卿我我,倒也沒什麼可尋思的。”
瞥眼見旁邊倚著牆壁熟睡的陳浮滿臉紫紅,心生不忍,忖道:“他年紀尚小,兄長皆歿,倒是難為他了。”
長夜漫漫,風聲雨聲,昏黃光亮下,破屋中越來越靜,隻有燃燒的木柴偶爾會發出劈裡啪啦之聲,除此之外,再無聲息。
朦朦朧朧地,蕭鈞突然心神一跳,就仿佛被人用針紮了一下一樣,他霍地睜開雙眼,這時隻覺頭有些發沉,心下奇怪不已,扭頭一看,旁邊空空,陸離不見了。
他大吃一驚,四下打量,見眾人都在,唯獨少了陳浮,心中又驚,陡地靈光閃過,心中暗叫:“有人來過!抓走了阿離和陳浮!”
他已是水天境,平素隻是閉目養神,已無須睡覺,但此刻醒來,竟覺腦中昏沉,真氣似有滯澀,便知道定是有人治住了他,而眼前又不見了陸離和陳浮,他自然以為是有敵來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