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冷風如刀,終南腹地的仙人居小鎮萬籟俱寂。小鎮三麵被大山環繞,隻有西麵方向的一條官道通向群山之外。長長的官道升向蒼茫遠方。
柳如煙靜靜地聽著,師傅的話如同一把把鋼刀插入他的胸膛,每個字又像是一根根淬毒的銀針,插遍了他的全身,令他血脈噴張,心中發出一陣陣顫栗。他的手握成了拳頭,指節因用力格格作響。他的目光中有色彩跳躍,似一團劇烈燃燒著的火焰。
楚雲飛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已瞧出柳如煙剛毅的臉上已泛出鐵青,眼角已微微抽搐,想象得到他內心的苦痛是多麼深重!
他想起義弟血書上的囑托:彆讓他的一雙兒女再卷入上一輩的恩怨中!可柳如煙苦苦追問,他又如何能裝聾作啞?如果將當年的事實和盤托出,勢必有背義弟的囑托,但若隱而不告,柳如煙又將陷入仇恨的夢魘中,從此一撅不振,這樣下去,好好的一個年輕人也算是被毀了。
藏在心底二十年的秘密,像一個籠中困獸,時而掙紮,攪得他寢食難安。若是遵從柳玉樓的叮囑,永遠保守這個秘密,那將不會再有以後發生的故事。
柳如煙身負血海深仇而不能替親人沉冤昭雪,那他的餘生終將活在仇恨的陰影下,陷入無儘的矛盾和痛苦之中。堂堂七尺男兒,他豈能眼睜睜任由父母死得不明不白?這是任何一個有血性的男兒都做不到的。
楚雲飛經曆了一場前程恩怨,差一點就命喪野人山,能僥幸逃出魔窟活著回來,已是不幸中的萬幸。這次死裡逃生,令他突然想明白了許多事,他曾以未能尋找到柳玉梅的下落負疚不已,感到愧對九泉之下的義弟,這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曾經柳玉樓不顧自身安危而出手相救,他將柳如煙撫養長大視如己出,傳授給他一身武功,以此來報答義弟的救命之恩。可這麼多年來,他四處打聽尋尋覓覓,依然沒有任何線索。他常常在心裡暗暗埋怨自己無能,百年之後,更是無顏麵對死去的義弟和弟媳。
今日,他將這個秘密告訴了柳如煙,不由得長長舒了口氣,算是卸下壓在心頭千斤巨石。他整個人如釋重負似的癱坐下來,身子連晃幾晃,差點暈厥過去。
隻見楚雲飛兩眼無神,臉色蒼白,額上竟然冒出豆大的汗珠,他的眼裡似乎充滿了一種奇特的恐懼和痛苦之色。
柳如煙突然咬緊牙,問道:「殺害我爹娘的凶手是誰?」他麵上青筋暴突,每一根血管似乎都清晰可見。
楚雲飛望向漆黑夜空,一字一字說道:「殺害你爹娘的人叫羅林,他是二十年前陝北黑道上有名的殺手組織首領,十二聯盟飛鵬幫之主。他一生作惡多端殺人無算,倒在他刀下的武林豪客已有數十人之多,按理說,你爹隻是一個郎中,不至於同江湖上的人結怨,但整個柳家莊在一夜之間被血洗滅門,當是背後有人指使,據我所知,你爹和你娘在相好時,曾受到你娘親家人的反對,他們並不看好這樁婚事,皆因門不當戶不對,但見你娘親執意非你爹不嫁,又見你爹對你娘疼愛有加,時日一長,也就放下芥蒂,釋然了。後來,他們夫妻的小日子過得也不錯,也足以證明你娘親沒選錯人。」他幽然長歎一聲,接著道「而十二連盟飛鵬幫為什麼要對柳家莊下毒手,誰也說不清楚,或許背後有彆的人指使,在我同你爹的交往之中,他和江湖上的人並沒有什麼過節,私下所交的朋友,也極少有身份複雜的人。你爹娘遇害以後,我誓要找出真凶查明真相,為你爹娘討回公道。那一晚,我仔細察看現場,院子裡除了許多淩亂的血腳印之外,還找到了一樣東西。而正是這件東西,讓我發現了一絲線索。」他眼神忽然變得異常淩厲,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決心和悲涼。
「是什麼東西?」柳如煙看著楚雲飛的臉,急切問道。
「
是一塊令牌。」楚雲飛的聲音顯得十分平靜。
「令牌?什麼樣的令牌?」
「正是十二連盟飛鵬幫用以號令的一塊金色牌子。牌子就掉落在你爹的身下,上麵染滿了鮮血,牌子上刻著如意令三個字。這正是飛鵬幫主唯一的號令牌。」他朝前踱出幾步,伸手扶在欄杆上,緩緩又道「後來我猜測,這塊令牌應是飛鵬幫主羅林隨身攜帶,當他在殺害你爹時,你爹一定在奮力反擊,趁他不備摘走他身上的令牌,又或者是對方不慎遺落在地,可令我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的是,你爹不會武功,又怎能奪下羅林身上的令牌?羅林為人狠辣武功奇詭,憑羅林的身手,要殺一個毫無武功的人,簡直易如反掌,你爹絕無可能從他身上搶到令牌。當我看見那令牌壓在你爹身下,我便知道了殺害你爹娘的真凶是誰了,隻可惜,這麼多年來,再沒發現那人的行蹤!」楚雲飛眉頭緊鎖,顯出一種難以言表的哀愁。
月影朦朧,天幕上黑雲低垂,重重山巒猶如鬼魅。夜已深,四周靜極了。靜得可怕,靜得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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