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慧霞一聽,扭頭望向丈夫。
寄人籬下的感覺本就不好受,現在親家公明裡暗裡地開始下逐客令,這讓一輩子爭強好勝,死愛麵子的王壽山,心裡默默流淚。
王壽山腹誹:我王壽山爭強好勝一輩子,隻有彆人欠我的,我從來都沒有欠過彆人什麼。現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
老了老了,本應到了頤養天年,兒孫滿堂,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卻萬萬沒有想到,人生的下半場,竟然如此落魄,如此狼狽。
人生,就是生人。這是多麼錯誤的觀念。
為了能生一個兒子,王壽山努力奮鬥了半生,結果卻因兒子的一場牢獄之災,落得如此田地,實在是悲哀啊!
王壽山將煙鬥裡的煙灰,在腳下鞋幫子上磕了磕,低頭調整了一下情緒,強忍著內心的委屈,抬起頭,一臉平靜地對妻子說:“親家公說的在理,咱們是客人。客人就彆瞎摻和主人家的事情。親家母做飯不讓你幫忙,那咱就彆進去,就坐在這裡,等著吃最後一頓飯吧!”
楊慧霞沒有再說話,而是低著頭,眼圈有些發紅。
飯上桌了。
有酒有肉,有雞有魚。
在這八十年代的山區小鎮,在鄉下人家,算是主人下了血本,整出的豐盛菜肴。
最後的午餐。
趙寶平腹誹,王雅文心領神會。
於是,飯桌上,少了你一句我一句,家長裡短的閒聊,多了些,有一句沒一句的尬聊。
更多是沉默。
看母親半天沒有動筷子,王雅文夾起一根菜,放到母親碗裡:“媽,吃飯。”
楊慧霞紅著眼睛,望著乖巧懂事的女兒,點點頭,吃了一口,又將筷子戳到碗裡,望著一桌子豐盛的菜肴,沒有一絲一毫的胃口。
“來,喝酒!”趙炳坤端起酒杯。
趙寶平看父親將酒杯端起來,及時端起自己麵前的酒杯,道:“爸,爸,你們辛苦了。我陪一杯。”
王壽山看了女婿一眼,沒吭氣,也沒有和任何人碰杯,而是猛地一口,將杯中酒,直接灌進嗓子眼。
端著酒杯,要和老王碰杯的趙家倆男人,僵住了。
兩人愣了一下,麵麵相覷之後,隻好尷尬地將杯中酒倒進嘴裡。
王壽山辣得臉皮抽動,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道:“回吧,老婆子,我們就不打擾親家公和親家母了。”
趙家人全部愣在桌邊,放下筷子,怔怔地望著老男人。
楊慧霞眼淚汪汪道:“回家?回……哪個家?”
王壽山白了老伴一眼:“回哪個家?當然是回王家莊了。我們還有哪裡可去?”
楊慧霞囁嚅道:“王家莊的房子連同地皮,不是被你賣給鄰居了嗎?再說,即便房子成了王耀武家的,現在也被人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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