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星之上。
鉛灰色的天幕被天聖山爆發的能量徹底撕裂,深紫色的時空裂隙如同猙獰的傷口,源源不斷地滲出混沌氣流,與血色雨絲交織纏繞,形成一幅瀕臨崩潰的末日畫卷。
無數人族百姓簇擁在城市廣場的巨大水晶球前,目光死死鎖定著投影畫麵——千丈巨掌轟然落下的瞬間,天聖山主峰如被巨獸吞噬般沉入地底,衝天而起的煙塵形成遮天蔽日的海嘯,以摧枯拉朽之勢席卷方圓百裡,所過之處,天地失色,萬物悲鳴。
“剛打退萬族,怎麼又冒出個灰袍老鬼?”賣豆腐腦的老漢手一抖,粗糙的陶碗在掌心碎成數瓣,溫熱的豆槳濺在他布滿老繭的手背上,他卻渾然不覺。
隻是盯著天幕中那道散發著混沌氣息的身影,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恐懼,“那氣息……壓得我心口像堵了塊千斤磨盤,喘不過氣來。”
他的聲音顫抖著,仿佛下一秒就會被那無形的威壓碾碎。
“人主大人不會有事吧?”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緊緊拽著母親的衣角,細小的發辮因身體劇烈顫抖而不停晃動。
她的母親死死咬著嘴唇,直到滲出血絲,指甲在女兒厚實的棉襖上掐出深深的褶皺,卻不敢發出絲毫哭聲——她怕驚擾了天幕裡浴血奮戰的人主,怕那微弱的聲響會成為壓垮希望的最後一根稻草。
“肯定沒事!”鐵匠鋪的壯漢猛地將鐵錘砸向鐵砧,“當”的一聲巨響,火星四濺,濺落在他滿是猙獰傷疤的胳膊上,燙出一個個紅點。
“人主從廢土窟裡殺出來的時候,比這凶險百倍都挺過來了!”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試圖用洪亮的嗓音驅散心中的恐懼,可當他的目光再次回到天幕中那片被煙塵徹底吞噬的山巒時,握著鐵錘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沉重的鐵砧發出“嗡嗡”的餘響,如同他此刻劇烈跳動的心臟。
就在這時,一位拄著棗木拐杖的老兵突然“噗通”一聲跪倒在青石板上,拐杖頂端雕刻的銅龍頭與地麵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用顫抖的手扯開破舊的衣襟,露出胸口那道猙獰可怖的爪痕——那是多年前替陳軒擋下幽冥獸致命一擊時留下的永恒印記。
“人主加油!”
他用儘全身力氣嘶吼著,嘶啞的聲音撞擊在廣場中央的水晶球上,激起一圈圈漣漪。
這聲呐喊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瞬間引爆了所有人壓抑已久的情緒,千百個人影紛紛跪倒在地,額頭緊緊抵著冰冷的青石板,此起彼伏的祈禱聲如潮水般湧來:
“人主大人,您可得挺住啊!人族不能沒有您!”
“我們還等著您帶領我們開墾新的麥田,過上好日子呢!”
“求求您……彆讓孩子們再像我們小時候那樣,躲在地洞裡瑟瑟發抖了……”
祈禱聲彙聚成一股強大的聲浪,撞擊在水晶球表麵,將血色雨水中的倒影攪成碎金。
廣場角落,一位盲眼的琴師摸索著撥動琴弦,不成調的音符裡滿是顫抖的祈願,突然“嘣”的一聲,琴弦崩斷,鋒利的斷弦割破了他的指尖,一滴鮮紅的血珠滴落在琴身刻著的“人族必勝”四個字上,仿佛為這四個字注入了新的力量。
大夏國,京都學府。
演武場堅硬的青石磚被天聖山爆發的能量餘波震出蛛網般的裂痕,無數師生仰望著懸浮在空中的投影光幕,所有人的呼吸都變得異常沉重,如同擂動的戰鼓,在寂靜的校園裡回蕩。
當軒轅昊天的巨掌落下時,一位正在練箭的少女下意識地鬆開弓弦,羽箭“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箭尾潔白的鷹羽還在微微顫動,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命運悲鳴。
“陳哥!”
徐隆猛地一拳砸向身旁的青石樁,拳骨與堅硬的岩石碰撞,發出清脆的“哢嚓”聲,混雜著骨骼錯位的悶響。
他想起三個月前,陳軒在學府講武堂,隨手用一根樹枝就點破了他苦練數月的槍招破綻,那時陳軒袖口的火焰紋隨著動作明滅不定——那個總能在絕境中笑著將死局走成活棋的男人,怎麼可能被這樣一掌輕易拍死?
“你答應過要教我破甲槍的!不能食言!”徐隆突然扯開嗓子大吼,聲音嘶啞而顫抖,撞在學府古色古香的琉璃瓦上,驚飛了簷角棲息的銅鈴。
鮮血從他的拳縫中滲出,滴落在腳下“武道昌隆”的石刻上,將“昌”字的最後一筆染成了觸目驚心的暗紅,如同他此刻被恐懼和憤怒填滿的心。
一旁的女先生伸出手,想要按住徐隆顫抖的肩膀,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指尖比他抖得更厲害。
此刻,徽章傳來灼熱的溫度,仿佛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眼眶瞬間發紅。
投影裡煙塵翻湧,看不清絲毫景象,她突然猛地轉身,裙擺掃過廊下的兵器架,一排排長槍短刃嘩啦啦地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共鳴,如同她此刻混亂而急促的心跳。
京都,趙家府邸。
演武坪上三十六根高大的旗杆在能量餘波的衝擊下劇烈彎曲,繡著“趙”字的大旗被撕成無數碎片,如同一群受傷的血色蝴蝶,在狂風中無力地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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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淩薇站在高高的旗台之上,紅色的裙角被狂風掀起,露出腳踝處那道尚未愈合的劍傷——那是上個月,她替陳軒擋下魔族刺客致命一劍時留下的,此刻,傷口在冰冷的血色雨水中隱隱作痛,如同她此刻揪緊的心。
“陳軒,你答應過我的……”她咬著嘴唇,齒間滲出血絲,在下巴上凝成細小的血珠。
三天三夜未曾合眼,她的眼底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血絲,卻依舊死死盯著天幕中那片吞噬一切的廢墟,“說等打完這場仗,要陪我回金陵城看花……”
她的聲音輕得如同耳語,卻帶著無比堅定的信念。
侍女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走近,碗沿還冒著嫋嫋的熱氣。
趙淩薇猛地一揮手,將湯碗打翻在地,破碎的瓷片濺落在石板上,滾燙的湯水與冰冷的血色雨水相遇,騰起一陣白色的霧氣,霧氣中彌漫著苦澀的氣息。
金陵城,金陵一中。
教學樓頂的風裹挾著冰冷的血色雨絲,將陳霏用粉筆在地上畫的“哥”字衝得隻剩下最後一筆。
她抱著膝蓋,蜷縮在排水口旁,校服袖口磨出的毛邊被她的指尖掐得發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