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域協同發展?和峽山鎮合作?這麼大的事情,有向我通報過嗎?”
經開區管委會辦公樓的會議室內,幾名黨委委員各自就坐;陳東萊和王貫氣定神閒,分坐在“一把手”的左右兩端。
沈榮文麵色不善,看著坐在身邊,臉上古井無波的陳東萊,他隻覺得自己氣不打一處來。
公然頂撞自己就算了,自己畢竟人生地不熟,不熟悉業務流程,隻好忍下這個虧。
但瞞著自己直接向縣委領導彙報,這明顯越界了!
“我不是說了嗎?經開區的所有文件都要報我處理簽字!沒有我的允許,辦公室不許發文!”
沈榮文語氣不善,怒火滿腔,對著辦公室主任呂大林就是一陣訓斥。他知道這位“大秘”顯然沒和自己一條心。也許是時候考慮換個人選了。
他滿臉怒容地瞪著麵前的屬下,一邊在嘴裡不停地嗬斥著,一邊伸出一隻手,緊緊地扶住了旁邊座椅的把手。就在剛才罵人時,他猛地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般的暈眩感襲來,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在眼前晃動起來。
這種感覺讓他心裡一驚,他很清楚這是怎麼回事——連續兩三天幾乎沒有合眼睡覺,身體已經極度疲憊不堪,終於支撐不住開始發出警告信號了。
在之前向呂大林下達“一切文件報主任簽批”的命令後,經開區的文件就真如潮水般地湧到了沈榮文的辦公桌上。
頭幾天,他簡直興奮異常,沒想到竟然這麼輕易就控製了經開區的大小事務;下到財務科的工資報表,上到辦公室寫的季度情況總結,每一篇文件,他都做了詳細批示。
也許這就是權力的體現。總聽見有人說“權力是男人的槍藥”,沈榮文隻覺得此言非虛。
然而好景不長,這樣忙碌而充實的日子並未持續太久。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開始察覺到自己越來越難以承受這種高強度的工作狀態。那原本整潔有序的辦公桌上,如今卻被堆積如山的文件所占據,這些文件就如同連綿不絕的山峰一般,讓人望而生畏。
起初,他還能勉強應付這龐大的工作量,認真地閱讀每一份文件;但漸漸地,隨著“紙山”不斷增高,他感到力不從心,批示也變得越發簡略起來。有時,為了趕時間,他不得不快速瀏覽文件內容,然後匆匆寫下幾句簡短的評語或指示。
到了後來,情況愈發嚴重,一些文件甚至連內容都來不及細看,他隻能粗略地掃一眼標題,便無奈地簽下“已閱”二字,以此來表示自己已經知曉這份文件的存在,但實際上對於其中的具體細節和問題根本無暇顧及。如此草率地處理文件,讓他心中充滿了愧疚和不安,但麵對如潮水般湧來的工作任務,他又實在彆無選擇。
“主任,您來之前,這份規劃就已經草好了,薛縣也已經簽批;您來了之後,辦公室重新修改了規劃草案的部分字句,您也已經批示了。”呂大林一邊說著,一邊從公文包中抽出一疊複印件遞給領導。
“沒印象……”
沈榮文把手頭的文件翻到最後一頁,果然在上麵看到了自己的簽字。“已閱,轉薛樓同誌閱。沈榮文1026”
“原來是這篇,我記起來了。”沈榮文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他咬著牙誇獎道:“這篇文章寫得很不錯,規劃也做得很好,文采飛揚。”
呂大林的老臉上也浮現出笑容。“這篇規劃是辦公室幾位同誌多方尋找材料、規劃科的同誌現場測量數據,陳東萊主任親自動筆完成。算得上嘔心瀝血了。”
媽的,這陳東萊平時搞搞招商也就算了,怎麼連紙上功夫都不曾落下?
他又仔細翻了翻手裡的文件,通讀一遍,覺得結構清晰合理,數據引用規範、用詞謹慎考究,稱得上一篇上佳的公文。
他在政研室混跡二十年,大大小小的文章見得多了,自然能分得出好壞。
陳東萊輕輕點了點頭,嘴角微微上揚。“文字功夫不過是雕蟲小技,能得到沈主任的認可,不甚榮幸。”
他前世就是靠在《江安日報》、《石梁日報》上發表文章起家,被王藏鋒看中;戰績最輝煌的時候,曾經在著名的《紅旗》雜誌上發表過長篇。論起筆上功夫,他對自己很有自信。
“文字雖好,但規劃做得一般。”沈榮文咬著牙,抱著“雞蛋裡挑骨頭”的精神,指出了這篇文字的弊病:“公路設計規劃不合理,應該推倒重來!”
一聞此言,陳東萊麵色一沉。“沈主任,規劃路線是規劃科的同誌會同縣建設局、縣計委、交通局的同誌合力完成的。不論是在技術操作上、還是在對經濟社會的帶動方麵,都達到了相當高的水準。”
“我倒是覺得一般。修路為什麼不搞一條直線,非要挨著白蛟河的河岸走?我看了等高線圖,明明這段路上沒什麼地勢起伏,完全可以搞一條筆直的大道直通峽山鎮。”沈榮文語氣不滿,眉頭緊皺:“這樣設計路線,是對資源和效率的極大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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