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怎麼說服自己相信這種漏洞百出的說辭?
如果樂園裡有莫離的熟人,為什麼他不知道自己被掛上懸賞?
難道是關係不好?可關係不好為什麼要撤掉懸賞?
而且,有權利撤掉懸賞的高層,為什麼又會和莫離鬨到你死我活,需要自己去幫忙——以及,這種把人類變成怪物的瘋狂組織裡,為什麼會有莫離的熟人。
整件事情從頭到尾秦禦都無法理解。
他久違地點燃了一根煙,靠著尼古丁麻醉自己的思維和情感,短暫地在煙霧裡沉淪逃避。
仔細想想,他其實一點都不了解莫離。
無論是末世前的身份、人際關係,當下的喜好、交友的準則,甚至是加入小隊的原因,他都不了解。
他隻知道,莫離曾經或未來被關在培養罐裡,取出心臟,生命岌岌可危。
不過。
也正如對方不了解他一樣,沒什麼特彆。
……
茶幾上的北極光雞尾酒色澤鮮豔而分明。
莫離秉承著“沒有不健康的愛好”,格格不入地坐在沙發裡,秦禦也對花裡胡哨的酒沒興趣,窩在沙發裡一根一根地抽煙。
服務生一趟一趟地上齊所有酒,然後端來一杯熱牛奶。
“莫先生,久等了,這是我們剛剛從其他店買回來的……”
“謝謝。”
莫離接過玻璃杯,打量著裡麵乳白色的牛奶,聞到淡淡的腥味。
杯壁很燙。
他擱下杯子,見服務生小心地坐到自己身邊,從桌上取了一杯酒:“要乾杯嗎?”
乾杯?和牛奶嗎?
莫離默了默,冰涼的指腹碰到杯子,準備拿起的瞬間,秦禦取下燃了半截的香煙,視線斜斜地睨過來:
“出去。”
狹長的眼眸布滿冷色,視線帶著淡淡的壓迫感。
服務生身體微微一顫,麵色漲紅地放下酒杯,起身囁嚅著道歉,背影狼狽地匆匆離開。
莫離握著滾燙的牛奶,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隻能看秦禦一眼,用眼神表示不理解。
“叮”
一聲清脆的碰杯響聲。
秦禦銜著煙,垂眸拎著隻雞尾酒杯碰了下他的牛奶杯子,聲音含糊不清:“乾杯。”
“……”
莫離頓了頓,問,“你是不是醉了?”
“也許?”
秦禦玩味地翹了翹唇角,取下香煙,任由煙霧在指尖靜靜地漂浮,眼眸半垂,“我可能是不太清醒,莫離。”
雖然他一口酒也沒有喝。
不過尼古丁的效果也大差不差,都可以任他在不願麵對的問題上回避和逃離。
一種莫名而清晰地直覺告訴他,一旦繼續深究今天發生的事情,他就會認識莫離掩藏的另一麵。
或者說真實的一麵。
那不是個會為了給無家可歸的小孩送食物,從而不顧危險跑出外城的人;也不是個為了拯救世界,可以承擔巨大風險的人;更不是個在這大半年裡惦念著同伴們身體健康,默默關心他們的人。
莫離可從來沒有說過他是個好人,也許這一切,都隻是他們自以為的而已。
秦禦在模糊的煙霧裡想,看,很多事情換一個思考的角度,就會變得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