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風又起,寒去若春歸。
一簾幽香百花儘,偏生唯是你?
不同於顏則卿一瞬間反製住莫綰的行為,言君在雙眼被蒙蔽的瞬間,一直微微繃緊的身軀忽然就放鬆下來。
這沒由來的,始於習慣,也是十幾年來的日日夜夜。
他不禁想起月夜沙灘,海岸邊銀光如潮。
那時‘顏則卿’已在礁石上佇立許久,海風與浪花洶湧而至,可那纖柔而修長的身軀卻紋絲不動。
言君當時就在想,廣寒仙不愧是廣寒仙,那負手觀海、銀發飄飄的模樣,簡直帥呆了。
尤其是小吊帶加長筒白絲的裝束,甚至連鞋也不穿,柔軟的腳掌就那麼踩在礁石上,也不怕被咯著?
懷著這個不著調的疑惑,言君慢慢靠了過去。
是的。
慢慢。
哪怕關係到了這一步,言君也不敢大意,或者說,沒誰敢在一位‘仙’麵前大意。
“你來了。”
‘顏則卿’似乎是知道言君會來,在言君靠近時便回眸看他,口吻中也沒有絲毫意外。
就仿佛今夜是特意在此等候一般。
言君其實有點意外,但事到如今,在一位‘仙’的麵前,多餘的表情與情緒似乎都失去了意義。
戴麵具什麼的也大可不必,他不信對方看不穿自己。
言君甚至隱隱有種猜測。
那就是自己眼前這個所謂的‘掛’,對方可能也知曉。
“嗯,本來打算出海看看的,但沒想到你在這。”言君邊說邊來到顏則卿身邊,與她並肩而立,一同望向汪洋。
他白天陪著周雅旋逛了一天,大街小巷各處竄。從早上在彆墅吃完早點,就沿著山外樓景,一路看儘魔都繁華。
當然,言君對那些沒多大感想。
時間偉力下,一切造物在他眼裡其實多少都顯得不太真實。
主要還是周雅旋開心吧,那個笨蛋女人,長這麼大居然都沒好好出去散散心過。
於是一個冷靜的少年,和一個感覺自己跳出牢籠的女人,就那麼玩瘋了。
什麼試衣間啊,摩天輪啊,公園小樹林啊,等等等等,反正周雅旋玩到一個點,或者性質一來,就總會找個理由拉著言君乾點壞事。
要是言君不答應,她就想方設法的編出一個由頭,比如‘紀念意義’‘這裡太美了’‘忍不住了’之類雲雲。
開始言君還擔心她吃不消,要她消停點。
可幾次過後,言君就不擔心了。
這女人真是屢敗屢戰,越戰越勇,一次比一次來勁,麵色也一次比一次好,簡直沒誰了。
“今天玩得挺開心?”
“沒。”
“那你笑什麼。”
“......”
言君目不斜視,做出一副神情肅穆的樣子:“我隻是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哦?”‘顏則卿’偏過腦袋,斜視而來的眼神裡,充斥著玩味色彩,“是帶著彆的女人的味道來到我麵前,讓你覺得很有趣?”
“嘖,你說話真拗口。”言君撇撇嘴。
但他又覺得自己好像挺習慣這種說話方式。
以前有過嗎?
“拗口總好過彆扭,你鬨脾氣的時候可比我說得‘難聽’多了。”‘顏則卿’隨口隨性,說話時也不忘睨他一眼。
那狹長如鳳尾般的眼角,藏著勾魂奪魄般的意味。
言君承認,無論究竟到了何等地步,他總是擋不住這個女人,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不行。
啊呸。
男人怎麼能不行?
“我跟你說,汙蔑可是要負責的。”言君擺出認真的表情,就等著對方回懟,那他就要有話說了。
可他等了許久,眼睛都瞪乾巴了,‘顏則卿’依舊一副淡然姿態,甚至也不吭聲,就好整以暇地望著大海。
她好像在看什麼,隔著數百裡的海平麵,眺望此刻或許隻有她才能看見的風景。
轟隆——!
遠方電閃雷鳴。
海上掀起了風暴。
烏雲蔽月的瞬間,言君分明看到了她容顏上閃過一抹深沉。
“怎麼了?”他不禁問。
“沒事。”‘顏則卿’微微搖頭,而後轉身往回走。
言君朝海麵看了看,靈眸綻放之下,遠處一切自然。於是索性沒想太多,跟著佳人往回走。
當然,他的注意力絕沒有放在那雙踩踏著沙子的白絲秀足上,言君可以以人格擔保,絕對沒有!
主要他是在疑惑,為什麼踩了半天,也不見腳底臟的?
那薄薄的白絲,還能透見裡麵白裡透紅的後腳跟。
看著真是胃口大開......啊呸。
言君趕緊搖搖頭,把這個想法從腦子裡甩掉,再不甩掉,等下彆人還以為他有什麼特殊愛好了。
“餓不餓?”
“餓......呃,不餓。”言君忙不迭地改口,說完一本正經地抬起目光,卻發現兩人不知何時已經來到淺灘。
浪潮在拍打,在衝刷,一次又一次,帶來些許對大海來說無關緊要的‘殘渣’,卻是任何修煉者都要趨之若鶩的‘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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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
“靈石。”
‘顏則卿’替他道出了答案。
這也是第一次變相承認了什麼。
言君在心裡暗道一聲果然,隨後就下意識地想去撈‘寶貝’。
但求生本能製止了言君。
在一位‘仙’麵前,尤其在對方親口承認的時刻,他沒有輕舉妄動的資本。
過往的親密在這一刻仿佛成了笑話,言君真不認為,那點情感能影響這樣的一位存在。
而事實也是如此,‘顏則卿’如霜雪般的容顏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仿佛就在剛剛那一瞬間,她就完成了從人到仙的轉換。
“你要那些嗎?”言君斟酌了會,還是問了句。
‘顏則卿’看著他,目光平靜,神色平靜,如一汪清潭,不漣不波。
這樣的一副姿態,讓言君下意識聯想到另外一個人。
可那怎麼可能?
“我不用。”‘顏則卿’說,又微微頷首:“你去吧,大自然的饋贈,不收可是要遭天譴的。”
“哦......”聽她這樣說,言君緊繃的身軀稍稍放鬆一點,老老實實的轉身,準備去撿靈石。
可還沒走兩步,身後又傳來淡淡的聲音。
“順便捉兩條魚,我餓了。”
餓了不知道回家吃飯?
言君隻敢在心裡吐槽,身體卻是誠實的很。
等從海裡捉了魚,順便偷摸把靈力補充滿,再回過頭來時,岸邊沙灘上早已堆好了一堆樹枝。
雖然濕漉漉的......
“燒個火。”‘顏則卿’並膝坐在樹枝堆邊上,伸出一根手指,毫不客氣地開始指揮:“然後把魚烤了。”
“呃......”言君還想說個啥緩解下壓力的。
可第二個音調都沒來得及出,‘顏則卿’便抬起螓首,平靜且不容質疑的語氣道:“我知道你烤得好吃。”
“......”
行吧。
生火就生火,烤魚就烤魚,搞這一套做什麼?
平靜臉真是看得他有種錯亂感啊喂......
言君心裡嘀嘀咕咕的,手裡不慌不忙地開始進行烤魚大業。
這也算得上他最值得稱讚的一件事了。
畢竟這年頭,烤魚都知道怎麼回事,但想要烤得好吃?
嗬。
沒點本事,那可不行!
‘顏則卿’大抵是猜透了言君的心思,於是就用手支著臉頰,斜著腦袋靜靜注視著他那副傲嬌的模樣,好半晌,嘴裡才吐出幾個字。
“傻了吧唧的。”
“說誰傻呢......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