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此言，大龍的肺都要炸了，便手指著站在山門上挺著長刀的華金虎，說道：“你！還有良心嗎？”
銅鎖從後麵扯了一下大龍的衣角，接著大聲喊道：“華將軍，大龍總督待你不薄，如此信任你，難道你一點麵子都不給總督？你放我們上去，我們可以好事好商量，我們不會對你怎麼著，你請放心，好嗎？總督在這裡，我們說話算數！”
大龍明白了銅鎖的意思，便用和緩和語氣喊道：“對，咱們好事好商量，就算給我個麵子，讓我們上去好麼？”
華金虎先是一愣，接著哈哈大笑道：“喲嗬，原來宋大總督也上來啦？好。我剛才給你麵子啦，放你們退回去。你還要我給你麵子？宋大龍你就是傻瓜笨蛋一個！你們要是不想退回去，你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我可告訴你宋大龍，你被老子我耍得滴嘀轉，你還以為你有啥了不起！你老爹也死啦，你沒靠山沒指望啦！還有，你的兩個小老婆，提轄和我一人一個，眼下提轄正和那小的儘興呢！你弄了個什麼水仙，看著漂亮，結果沒有那家夥！狗屁用都沒有！把老子氣得揍了她個鼻青臉腫！還有你們那些什麼將軍的老婆，都分給我們的下級軍官啦！你們留下把守山寨的三個鳥將軍，都已經被我們砍頭啦！”
喊到這裡，他突然回頭喊道：“拿來！”
接著就有三個人一人提著一個圓滾滾的東西站在他身邊，隻見他一個一個指著說：“認識他們嗎？仔細看看！這一個謝小強，這一個董大雷，這一個鄭仁義！他們不是要頑抗麼？他們的部隊全部被消滅了，不投降的，都扔到山溝裡去喂狼了！這，就是他們三個的頭！送給你們吧！從現在起，凡是頑抗的，這三個人頭就是榜樣！”
說著，提人頭的士兵就往這邊扔了下來，三個人頭咕嚕嚕順著台階滾落下來，兩個飛了出去，隻剩一個落在了大龍的腳邊，一看，原來是謝小強的，隻因謝小強的頭發長得不快，又加腦殼小，才沒有滾下去。一時間，大龍等人都呆若木雞，心裡像燒起了熊熊大火，腦子裡卻空空如也。
此時大龍的頭嗡嗡直叫，牙齒咬得嘎嘣嘎嘣響。於飛虎、鐵拳、銅鎖和雲娘個個都攥著拳頭，使勁的攥著，感覺指節都捏斷了一樣。銅鎖低聲說：“總督，看來咱們不能上了，他們忒狠了，咱們再往上爬，隻能死路一條，弄不好會全軍覆沒，並且他們也不會讓咱們上，就在這個地方他們會把咱們都砸死的。咱們退吧？”
大龍愣了愣說：“飛虎、鐵拳，你們兩個有沒有把握以最快的速度衝上去？”
於飛虎和鐵拳兩人都皺起了眉頭，彆說他們現在疲累至極，就算他們身強力壯，最佳狀態的時候，在這個地方要往上衝，他怎麼能衝得動？他們現在是一隻手扒著台階，仰著頭往上看著，隻要有一個石頭下來就能砸倒幾個，要麼當場死掉，要麼被砸倒後跌進那萬丈深淵裡。即便沒有上麵飛來的石頭，自己稍不注意，腳踩不穩或手扒不住，身體一晃，也會栽到萬丈深淵裡去。因此於飛虎和鐵拳回頭說道：“總督、根本不可能，這不是在平路上。”
在大龍上方扒著台階的雲娘說：“哥，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咱得先保住自己，上山是沒可能了，快撤下去，撤下去咱或許還能保住一條命。”
正說著，華金虎又喊道：“不撤是吧？不撤我可要下令開始扔石頭了！”
大龍很清楚，山門裡邊堆了很多準備好的圓滾滾的西瓜大的石頭，這些石頭，扔出一個就能砸倒幾個人；他們隻需有兩個人輪番往下拋石頭，這些幾乎是掛在懸崖上的人就會被砸中，那後果簡直不敢想象。在極短暫的時間內，大龍作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終於大龍說：“華金虎，你看在我們相處一場的份上高抬貴手，放我們下去行吧？我們不上了”。
華金虎又挺著肚子哈哈大笑道：“哈哈，宋傻瓜！好吧，我給你一點麵子，先不扔石頭，你們快下！再慢了，我可就開始扔了！”
其實華金虎作為一個多年在太華山上摸爬滾打的老牌土匪，比大龍他們更有經驗。那幾乎上直上直下的石壁上，古人在石壁上鑿出的磴道，其實並非直線型的，而是呈s狀盤旋往上的；而山門口隻能站一個人，這一個人要想靠扔石頭砸中磴道上的每一個人，絕對是很難辦到的。尤其眼下最前麵的於飛虎和鐵拳已經離山門不足百步，若他們加點勁爬上了山門，憑著他們的力氣和武藝，當即就可製服站崗的人，緊跟著大龍銅鎖和雲娘也就上來了。而一旦他們上了山，軍官和他的人，是敵不過這五個猛將的。所以他要想辦法讓他們退回去，隻要他們一退，就可以從後麵扔石頭，金龍軍官兵就會被砸到後跌下懸崖摔成肉泥。即使逃過一劫能退回到山下的，有楊督頭和吳都頭在那裡堵著，都得落得個非死即傷。
大龍他們開始倒著往下退，剛退了不到十級石磴，突然聽到上麵一陣狂笑，接著就聽一陣劈劈啪啪的響聲，眾人還沒反應過來，處在最後位置的於飛虎已經“嗖”地一聲，從石壁上彈了出去，瞬間就沒影了。這一瞬間，因鐵拳離得近，所以隻有他看到了，隻覺心頭往後猛地一抽，更加用力地扒住了石磴，嘴裡喊道：“他們扔石頭了，扒緊啊！”卻沒說於飛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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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圓滾滾的石頭在不斷地扔下來，大家無不擔心自己隨時會被砸中。身處最後麵的鐵拳，又喊道：“扒緊！身體貼緊！聽見石頭響聲彆動手彆慌張，穩住神快點往下退！”
這話剛喊完，一塊石頭衝著他的頭飛了下來，他本能地把頭一偏，石頭從他肩頭飛了過去，他剛呼出那口憋著的氣，卻聽見大龍在聲淒厲的叫聲：“軍師！”
鐵拳知道，銅鎖被砸中了，人也沒了。大龍親眼目睹了銅鎖消失的瞬間，便讓腳下的雲娘傳命令：“要穩，一定要扒穩了！彆慌張！”
就在雲娘剛傳下這條命令的時候，一塊石頭從山上麵飛了下來，眼看著這石頭從上麵的石磴上彈了幾下，正對著大龍的頭上就紮了過來。大龍在雲娘的下麵，雲娘的後麵是鐵拳。雲娘看到石頭從自己的背上擦過去，很顯然這石頭會砸到大龍的頭上。她眼疾手快，回身用右手一撥，那石頭向旁邊飛了出去。可雲娘由於右手用力過大，身體失去平衡，大龍聽到動靜本能地往上一看，隻見雲娘的身體一晃，就像一片大樹葉一樣，“唰”地一下越過大龍的頭，栽進了山崖下麵。大龍眼角的餘光看見雲娘的身體從頭上飛過，他隻喊了一聲“雲娘！”雲娘已經沒了身影。
這之後，因他們離得山門越來越遠，石頭已經砸不到他們，因此，他們不再擔心被砸到，能夠專心地往下爬。當他們快退到第二道山門、已經正午的時候，聽到山上人又在喊叫。處在最後位置的鐵拳喊道：“總督，他們要追下來了！”
大龍說：“不用怕了，下去第二道山門，咱們的速度就能快一點。隻要撤出第一道山門了，咱們就有回旋的餘地，快一點撤！”
往上爬的時候處在大龍後麵的人，聽到後撤的命令時，先是一愣，明白過來後，全都由往上轉而往下。其實，還是爬，隻不過由往上爬改為往下爬。在這樣天梯般的石凳道上，誰都不敢多邁半步，唯有麵朝石壁儘可能地貼緊，兩手扒著上麵的石磴，兩腳去找下麵的石磴，一個一個的往下挪；隻要一步踏不準或是踏準了卻不穩，身體就會失去平衡，就會仰麵往後栽下去，而一旦有一人栽倒，就會砸到身下的一至三個甚至四五個人，最嚴重的會造成一連串的人往後麵栽下去。鐵拳大聲喊道：“總督，不要管彆的了，你先抓好這石磴，安全下去再說！”
終於，他們已經離著第三道山門有一裡多路了，山門的人其實並沒有下來，而是站在那裡大聲喊著：“宋大龍，去死！金龍君，去死！”
這聲音在山穀間久久的回蕩，聽著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鐵拳一邊往下挪著，一邊喊道：“下邊的注意，什麼都不要管，抓好台階，穩當當的下去再說！”
下麵的人誰都清楚，自己身前身後的已經掉落到山崖下頭，也不知有幾個了，自然就格外當心。等大龍和鐵拳到了第二道山門，總算順暢地出了口氣。大龍看了看，身邊隻剩了鐵拳一人。可是鐵拳的頭上，左額角上麵已經被砸了一個大血窟窿，還在流著血，胳膊上也被刮破了，帶血的皮肉往外翻著；大龍自己摸了一下肩膀，被飛下來的石頭砸掉了一塊皮；肚子上、腿上、胳膊肘全被石頭刮破了，都在流血。鐵拳不顧自己，過來扳著大龍說：“總督你看你，都受傷了，疼不疼？”
大龍苦著臉說：“唉，彆說我了，都夠嗆，咱好歹還活著。銅鎖飛虎還有雲娘，全都沒了啊！他奶奶地，慘呐！金龍軍眼下就剩咱兩個，還有鐵嘴在下麵。”
鐵拳說：“哪能哩？還有鐵腿嘛！”
大龍說：“好吧，你們三兄弟都還在。這也是天意啊。我認識你們最早，咱們弟兄四個也會留到最後，快走！”
從第二道山門到第一道山門，雖然台階依然隻能容得下一個人，但已經長了不少也寬了不少，石壁也不再那麼陡，一個人走在上麵顯然從容了許多，所以速度明顯加快，並且從上空飛下來的石頭，隻能聽到遠遠的喊聲。等退回到第二道山門，就已經是下午了。眾人隻吃了一頓早飯，又加上爬山格外累，兩天一夜隻休息了不到兩個時辰，並且不少人不帶著傷，個個都疲憊得站著就想睡，並且肚子裡咕咕直叫。大龍在後麵往前看，人稀稀拉拉的，就對鐵拳說：“鐵拳啊，這二百多人不知道還有多少？”
鐵拳說：“這樣看下去稀稀拉拉的，我看總共也就百十來人了。”
大龍道：“就是說，扔在這山溝裡一百多人啊。”
鐵拳說：“那可不。已經這樣了，也拉不回來了。隻要有這一百多人，咱帶著行，找個地方慢慢發展，還能發展起來。”
大龍不再說話，緩緩的往下挪動。到了第一道山門，又休息了一會兒，鐵拳說：“總督，沒勁了吧？要不總督您在這裡休息，這裡離酒店已經不遠了，我去給您弄點吃的，送上來吃了再走？”
大龍說：“走吧，一起走。你也夠嗆了，彆光顧我，也得照顧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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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拳就用右手，挽著大龍的胳膊，一瘸一拐的往下挪。眼看離著第一道山門已經不遠了，突然聽到前麵喊聲四起，路上的人也亂了起來。大龍刹住腳步，問鐵拳：“怎麼回事？”鐵拳說：“不知道怎麼亂了？”
大龍：“那就停下，等一下，看看情況再說。”
亂了大約有兩刻鐘，前邊的喊殺聲停下來了，隊伍又開始慢慢的往前走，離著第一道山門還有五六十步的時候，聽到前麵喊“總督”，大龍抬頭一看，原來是林掌櫃和鐵嘴兩人並排著往前迎來。大龍想喊一聲，可是嗓子似乎啞了，喊不出來，隻張了張嘴，舉起手比劃了一下。倒是鐵拳喊道，“快來，把總督扶回去！”
鐵嘴和林掌櫃兩人就加快腳步往前趕，快到跟前的時候，大龍看見鐵嘴滿頭滿臉的血，左手耷拉著，走路也一拐一拐的。那林掌櫃看上去倒是隻有臉上有血，看來是濺在臉上的，自己沒有受傷。
大龍啞著嗓子對鐵嘴說：“鐵嘴你還來乾什麼，你不在那裡休息，你看你的傷多重。”
鐵嘴說：“沒事兒，掉了一隻手，叫他們用刀給砍掉了。奶奶的，掉一隻手還能活著。”
大龍用剛能聽到的聲音說：“哎呦，先彆管我了，快讓人去黑鬆林找郎中啊！可不能耽誤了。”
鐵嘴說：“死不了，就是疼。咱是啥人？咱是草莽英雄！還怕這點傷？”
鐵拳便問：“剛才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亂嚷亂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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