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大龍覺得欣慰高興時,銅鎖卻說:“老大,可不行,這裡無論如何不能久待。這段日子看得特彆清楚,官府知道你在北方活動,就到處在搜查你抓捕你,他們把重點就放在北方。他們把太華山都打下來封起來了,咱還去哪裡呀?這西北一帶還有哪個山能比太華山更高更險的?沒有,一個都沒有。既然沒有,咱們在這些小山上,說不定哪一天被官軍發現了,大軍來圍上幾天,咱還有個跑啊?到時候咱插翅都難飛。所以呀,咱還是儘早離開這裡吧。我看這樣吧,從現在起,咱們白天找到安全的地方就藏著歇息,到天黑咱就走,專走夜路。不管多麼困難,咱趕快到江南去,到了江南,朝廷他鞭長莫及。要不然當年方臘怎麼發展的那麼大?等到了江南,咱再考慮找棲身之地,過幾天安穩日子吧。”
大龍和眾人一樣,聚精會神地聽銅鎖分析解說。經過了無數次的事情和多次的磨礪之後,大龍已經完全信服銅鎖了,他深深地被銅鎖的見識和他的判斷所折服。他以前總覺得自己比銅鎖讀書多,見識就該比銅鎖多,智慧也比銅鎖高。可事實才是最有說服力的。如今,他真正認識到,自己無論見識還是智慧和辦法,都比不了銅鎖。當然他也為當年自己發現了銅鎖這個人才而欣慰。這麼想著,他就問銅鎖:“那你說咱們是在這裡停下來歇息幾天,還是接著走呢?”
銅鎖說:“歇息幾天那是絕對不行的。咱不清楚這個山的地理形勢,也不知道這個山到底有多大,有沒有像太華山和青崖寨那樣險峻的地方,這個山周圍是個什麼情況,官軍在這個山四周有沒有駐軍什麼的,這些咱都不清楚,就在這裡住下來,萬一被官軍發現、或是被老百姓發現了報告上去,弄不好咱就死在這山上了。所以吧,咱就按剛才定的,白天找個隱蔽的安全的地方歇息,到夜晚咱就上路。現在是白天嘛,咱們就在這裡歇息,都分散下去找吃的找喝的。我給弟兄們說,不管你采取什麼辦法,也不管你是從誰家弄來的,有一口吃的也要弄來。咱先吃了再說。沒有吃的,撐不了幾天,命都沒了。若連命都沒了,咱還去講究啥?”
銅鎖刻意回避了能刺激大龍的那些字眼。有一個小弟兄說:“軍師呀,俺快餓死啦,再也走不動路了。咱早上吃什麼呀?”
二牛把眼一瞪,說:“吃什麼?吃你個頭!這不是安排了嗎?讓大家去找,找到什麼吃什麼。誰找到的,你儘管先吃飽。當然了,若是活的雞鴨鵝狗貓什麼的,沒法吃,就先弄回來再說。除了老大,其他人都去找。”
大龍說:“銅軍師也不能動了,他的胳膊上受傷那麼重。你們其他人注意不能單獨行動,至少要三人一夥,互相照應點,就算遇到特彆情況,也能抵擋一下。就像剛才二牛說的,你們找到吃的就先吃,先吃飽了再說,有多餘的就拿回點來俺們吃點,沒有多餘的就算,俺們忍著點就是了。但是不管找到哪裡轉到什麼地方,都得回到這裡來集合。呃,集合的時間呢,看著太陽快要晌午的時候,一定都要回到這裡來,不能晚了這個時間。”
銅鎖接上說:“老大呀,以後彆再叫什麼軍師了,你都稱呼老大了,就叫我老二吧。這樣既順口,也方便。弟兄們注意哈,就按剛才二牛說的,狗貓羊雞鴨鵝,都可以弄,弄到什麼算什麼,隻是不要死的,死了的有病,要是把咱傳染了就麻煩,活得不好弄,那你就把它砸死也行捅死也行,反正弄來就行,弄來咱收拾收拾,就在這裡烤著吃,山裡反正不缺木柴。誰弄來的誰先吃誰多吃,他娘的咱也過個年。”
若在以往大龍是不允許這樣搞的。可此時他不再說話,現實已經把他逼得走投無路,他不能不允許弟兄們這樣做了。而實際上,直到此時,大龍才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土匪,徹頭徹尾的土匪。
大龍和銅鎖原地不動據守臨時營盤,剩下十五個人,分成五個小組,鐵拳鐵腿和二牛,每人帶一個小組,三人自然就是小組長;另外六個弟兄也分成了兩個小組,銅鎖讓他們選出了小組長,共五個小組,準備出發。
鐵拳說:“咱們這就叫行動小組啊,咱們五個行動小組,可要來一個比賽,看看哪個小組的收獲大,對咱們這個......”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問大龍:“老大,咱這夥人該叫個什麼名堂呢?金龍軍是不能再叫了,要不咱們叫個行動大隊?”
大龍一想,也是,原來他們叫金龍軍,那時候是一支大部隊,現在隻剩了這麼幾個人,再說,朝廷的通緝令上寫得清清楚楚,宋大龍是金龍軍的頭號匪首,再叫金龍軍不是不打自招?可這麼一夥人在一起做事,必須得有個名才行,總不能就是無名之師吧?於是便說:“鐵拳這話對。古人言,無名之師一事無成啊。軍師啊,哦對了,老二,老二你說咱們叫個什麼好呢?”
銅鎖說:“鐵拳提出來這個問題還真是得要好好考慮考慮,咱們不能做無名之師,咱也不能叫什麼行動大隊,行動大隊這名聽著忒刺耳,容易招惹是非。原來老大你們到邊境去的時候,不都是說去買馬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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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龍說:“那時候,一開始俺們四個,後來二牛落下了,剩下俺們三個人,隻顧逃命,哪想過這事?就隻說買馬的。”
銅鎖說:“咱們現在十幾個人的團隊,必須有個團隊名字,但不能再說買馬的了,要不咱們說是藥材收購商?要是到了江南,咱還這麼說嗎?可也不能老是變名字,名不正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嘛。所以得起個好名字。大家都想想,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嘛。”
大龍道:“對,集思廣益呀,都想想,三個臭皮匠還頂個諸葛亮哩。起好名字再出發再行動。”
到底鐵腿的腦子還是靈活點,撓了撓後腦勺就笑著說:“我看咱們就叫個商隊,咱就是經商的。反正這經商不分南北東西,哪裡都有經商的。從現在起,我看就管老大叫老板,老二哩,你就當大掌櫃,銅大掌櫃,三哥和我還有鐵牛,我們三個呢就是護衛,要不就叫三哥做個護衛隊長。其他弟兄嘛,自然就是乾活的跑腿的了。我這想法,該是不錯吧?”
說罷,鐵腿一臉的得意,笑問大龍和銅鎖。銅鎖說:“老大你覺得怎麼樣?我看這主意行。既然是商隊,咱不光在這北方可以,到江南也一樣啊,到處都可以經商啊。咱們在這裡就經常說是收藥的,可到了江南呢?咱們就可以收茶葉,江南茶葉多,也可販賣絲綢什麼的;彆的什麼再多的話,咱到了再說,反正咱們就是個商隊。商隊在全國哪裡都叫得通。至於咱五個人,就彆再叫什麼老大老二老三老四的了,我看就按鐵腿的意見。隻是,這老板,總得有個姓吧?”
大龍有些困惑地看銅鎖,鐵拳也問:“咱不是都有姓麼?這有啥好考慮的?”
銅鎖道:“還真得好好考慮考慮。你仨的姓名,朝廷那通緝令上可都寫著呢,再叫宋老板、朱護衛,多敏感呀?”
鐵腿說:“那好辦,光叫老板不就是了,還帶什麼姓啊?就算有姓,咱也不能稱呼宋老板吧?”
鐵拳說:“就是,何必六指子撓癢癢多一道道?”
銅鎖說:“可不這麼簡單。萬一遇上查咱的,或是到了江南要住店什麼的,咱們總不能隻說叫老板,人家要問姓什麼,要登記或是查問,怎麼辦啊?就連老大自己也不知道,不是個大麻煩啊?我看老大你自己定吧,你自己定個姓?”
銅鎖一番話,把大家說的心服口服,大龍很是讚同。但一時也茫然,腦子有點兒空,不知道說什麼好。愣了愣神就說:“唉,說實話,我活到現在啊,我腦袋瓜裡除了咱們這些弟兄,就是我老爹。可我老爹這個姓又不能再用了,不能姓宋了。除了我老爹,在我心裡的最重的就是我姥姥。可我不知道我姥姥姓什麼。”
大家聽著就都笑。大龍見大家笑,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突然想起來說:“哎對了,除了我老爹和姥姥,還有一個人是我生命當中特彆重要。”
鐵腿就說,“唉呦老大你快說嘛,彆讓我們猜謎,我們也都著急,我們還都急著去搞吃的呢,都快餓死了。”
大龍說:“好好。我說的就是我師傅,史進啊。要不我就姓史吧?”
這話剛出口,鐵腿就捂著嘴笑。大龍一看鐵腿笑,覺得好像這笑意不是個好意思,便問:“鐵腿你笑啥哩?我說的不對?”
鐵拳說:“我知道他笑什麼。你師傅姓史是不假,你說的自然對,俺們都知道。可要是人家叫你個史老板,一聽就是屎老板,那多不好聽啊?”
鐵拳這一解釋,大家都笑了,二牛差點笑噴了。大龍便解釋說:“你這麼一說,那倒真是不好聽,又不能特意給人家解釋我是那個曆史的史,不是拉屎的屎。是,不好聽。得換。哦對了,還有個人在我心目當中分量挺重。”
眾人就都盯著他看,那眼神分明在催他快說。大龍又道:“李俊。大家都知道,他是梁山水軍大都督,我對他特彆崇拜,在梁山的時候啊,我多次跟他打交道,他也向我老爹幫我說過不少好話。他對我啊,挺器重,挺看好的,多有讚揚。要不是他和我師傅,我老爹根本不會讓我當梁山上的將軍。”
銅鎖就說:“行,李姓可以,李老板,不錯,特棒。大唐王朝的皇上就姓李,現在天下姓李的最多。好,那以後大家就記住了啊,這是李老板,我呢是銅掌櫃。鐵拳你也彆姓朱了,就姓鐵,就是鐵護衛。鐵腿呢?老板對他師傅的感情那麼厚,他自己不能姓史,要不你就姓史吧,也算替老板圓了一個心願。以後你就是史護衛。”
大家一聽又都笑了起來。鐵腿忙說:“哎喲銅掌櫃,你給我起個啥名不好啊?你是銅掌櫃,鐵拳是鐵護衛,我看我呀,可不能姓屎,我就叫金護衛吧,要不我叫銀護衛,咱們有金有銅還有鐵,多好的名字多好的事啊?”
銅鎖又問二牛。二牛說:“我這個不用改,就叫牛護衛,很牛嘛。”
大家又都笑了起來。就在這一派歡快的氣氛當中,新的隊伍組成了,新的名堂和分工也都清楚了。大龍揮了揮手說:“行啦,一切就緒,隻等你們的成果了。出發吧,按時回來集合,誰回來晚了,就得挨罰。你們去行動,我和銅掌櫃就商量立規矩。你們回來咱們就宣布。出發吧。”
大龍大手又一揮,眾人便沿著山間小道走了。這裡大龍和銅鎖兩人就商量下一步的行動方案、行動路線和新成立的這個商隊應該有些什麼規矩。銅鎖說:“咱也不用定什麼規矩,不用那麼複雜,還是按照咱們原來金龍軍的一些規定就行。就這十來個人了,大家在一塊兒有碗飯吃,能夠維護著到了江南,立住腳了再說。”
兩人說著議著,很快就快到正午了。最早回來的是鐵拳。他們這個小組背回來了兩布袋麥子,兩隻雞,還有一頭羊。三人往大龍跟前一放,說:“看,收獲還可以吧?下邊這個村啊,忒窮了,俺們去的是山南,要不是那麼窮,俺們還能多弄點東西。”
銅鎖皺了皺眉說:“你們提回麥粒來,咱們怎麼吃啊?總不能燒麥粒吃吧?”
鐵拳說:“俺們本來想弄個鍋回來呢,那老百姓捂著抱著不給,說全家人就一個鍋,拿走了全家人就全挨餓了。俺們心一軟,就算了。唉,要是咱們有鍋,煮著吃不是挺好嗎?這山裡反正也不缺水,不缺柴火。”
大龍道:“唉,這窮山村的老百姓也著實可憐。
銅鎖說:“問題是,咱們沒有鍋呀,還能生著吃?咱可憐他們,誰可憐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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