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抹了把臉,將翻湧的情緒死死壓回心底。
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活著,才有希望。
他走進自己破敗的小屋,收拾起少得可憐的行囊:幾塊硬邦邦的乾糧,一個破舊的水囊,一把磨得還算鋒利的短匕,還有一杆陪伴他狩獵、用堅韌鐵木削成的木矛。
目標,是三百裡外的西山村。
那個村子規模更大,據說有幾位真正的武者坐鎮,防禦也更堅固。
像他這樣正值壯年、有狩獵經驗的二流武者加入,至少能多一分抵禦魔物的力量,也能找到新的落腳點。
三百裡。
這個距離,對於那位彈指滅魔、揮手間便將整個村子挪移走的神仙而言,不過是心念一動,咫尺天涯。
但對於此刻的陸沉,一個僅憑雙腿跋涉、實力不過二流武者的少年,這三百裡路,卻如同橫亙在生與死之間的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道淵界早已不是過去的模樣,魔氣侵蝕之下,地形劇變,道路斷絕,凶險無處不在。
他踏上了征程。
第一天,他沿著記憶中相對安全的峽穀潛行,卻遭遇了一群被魔氣感染的嗜血狼獾。
這些畜生體型不大,卻凶殘狡詐,成群結隊。
陸沉憑借對地形的熟悉和木矛的精準,拚著後背被抓出幾道深可見骨的血痕,才將它們引到一處狹窄的裂穀,利用落石砸死了大半,驚險逃生。
第三天,他必須橫穿一片被稱作“腐骨沼澤”的區域。
泥沼中潛伏著能噴射毒液的魔化巨蟾,腐爛的骸骨下藏著吸食血肉的魔藤。
他小心翼翼地試探,用削尖的木棍探路,在泥濘和毒瘴中掙紮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狼狽不堪地爬出沼澤邊緣,身上沾滿了惡臭的淤泥,皮膚被毒氣灼得生疼。
第七天,他誤入了一片被強大魔物盤踞的扭曲叢林。
這裡的樹木如同活物般蠕動,空氣中彌漫著致幻的花粉。
他屏住呼吸,依靠頑強的意誌抵抗著幻覺的侵襲,如同最老練的獵人,在魔物的領地邊緣匍匐潛行,好幾次幾乎與巡邏的猙獰魔影擦肩而過,心跳如擂鼓。
第十天,乾糧耗儘,水囊也見了底。
他在一處乾涸的河床裂縫中,找到了一小窪渾濁的泥水。
顧不上腥臭,他貪婪地汲取著這維持生命的液體,卻在下一刻,遭遇了一頭同樣前來飲水的、形似巨蜥的魔物。
一場慘烈的搏殺爆發,陸沉拚儘全力,利用巨蜥轉身不便的弱點,將短匕狠狠刺入其相對柔軟的腹部,自己也被掃飛的尾巴砸斷了左臂,劇痛鑽心。
他咬著布條,用木矛做夾板,簡單固定了斷臂,拖著疲憊不堪、傷痕累累的身體,繼續前行。
第十三天。
當陸沉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攀上一座光禿禿、布滿黑色碎石的山頂時,刺目的暗紅天光讓他下意識地眯起了眼。
汗水混合著血汙和塵土,從他額頭上淌下,流進乾裂的嘴唇,帶來一絲鹹腥。
他喘息著,用還能活動的右手擦了擦模糊的視線,極目遠眺。
終於!
在視線的儘頭,越過一片低矮的丘陵,隱約可見一片被低矮石牆環繞的聚居地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