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廢話!”高大平喘著氣,“彆看這一年沒打仗,真要乾起來,這玩意兒才管用!”
他試著想裝子彈,可手抖得厲害,剛做完手術沒勁兒,“幫我把子彈上上。”
“大哥,要不我回家把家夥取來?我二叔家還有兩把老洋炮,咱一起帶上!”兄弟急著說。
“你們都彆去,在家等著。”高大平擺擺手,眼神狠得嚇人,“我自己去送張家強上路,不用你們,我一個人夠了。”
兄弟們全急了:“大哥,為啥不讓我們去?我們跟你一起去!”
高大平歎口氣,擺擺手:“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們都是我高大平一輩子最好的哥們兒。大哥要走了,還有很多事兒需要你們做。”
這話一說,兄弟們全明白了——他這是要拚命,要把張家強徹底“送走”,這可不是簡單的打仗,是抱著同歸於儘的心思去的。
“你們都彆去,我自己送走他就行。”高大平眼神堅定,“把我扶上車,你們就回去,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你們。大哥一輩子教你們講義氣,你們夠用了。你嫂子和大侄子,以後就靠你們照顧了,你們肩上還有重任呢。”
兄弟們一聽這話,當場就哭了:“大哥!平哥!我跟你去!我們不怕死,陪你一起乾!”
“張家強算個屁,我跟你去!”
可高大平搖搖頭:“兄弟們的心意我領了,下輩子咱還做兄弟。但這次,必須我自己去。”
這幫兄弟看著高大平,再想想趙三那種出事就把兄弟推出去頂罪的德行,更覺得眼前的大哥是真講究。
有人“噗通”跪下了,其他人跟著跪了一片,都知道大哥這一去,怕是回不來了,這是真要“上路”了。
“大哥!我們照顧好嫂子和侄子,你放心!”
高大平點點頭,掙紮著站起來,兄弟趕緊扶他。他把三把上滿子彈的手槍彆在腰間,每走一步都晃悠,剛輸完血的身體虛得厲害,可眼神裡全是決絕。
“老三,”他喊住一個兄弟,“車鑰匙給我。”
兄弟哭著遞過鑰匙,看著高大平被扶上車,車緩緩開走時,後麵的兄弟還在喊:“大哥保重!”
沒人知道,這輛車開向張家強的開業宴,也開向了鬆原江湖最慘烈的結局!
魏洪森看著高大平那決絕的眼神,知道再勸也是白搭——社會人這麵子啊,比命都金貴。
被張家強打成這樣,不把這口氣掙回來,高大平在鬆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活著都覺得窩囊。
這時候的高大平剛輸了兩千多血,身上的點滴管剛拔,整個人虛得像攤爛泥。
有過重傷經曆的人都懂,就像女人生完孩子第二天,渾身軟得連手指頭都抬不動,何況他這還是開顱手術加手指骨折,身上被鋼管砸的傷口還在滲血,那股子從骨頭縫裡鑽出來的虛勁兒,能把硬漢熬成軟腳蝦。
兄弟幾個小心翼翼地把高大平扶上捷達車,他咬著牙哆哆嗦嗦戴上壓舌帽,又把墨鏡往臉上一扣,遮住那腫成一條縫的眼睛。
啟動車子時,折了的手指頭按在點火鍵上,疼得他“嘶”地抽了口冷氣,可他硬是憑著一股狠勁,“哢嚓”一聲打著了火。
握著方向盤的手止不住地抖,腦袋裡的碎骨像紮著針,每顛簸一下都疼得眼前發黑,可他就像《天若有情》裡劉德華演的華弟,開著車衝向未知的結局,後視鏡裡兄弟擔憂的臉越來越遠,他知道這趟是單程路,沒打算回頭。
路上風一吹,高大平腦子裡翻江倒海。
想當年他在鬆原多橫,江南江北誰不喊他一聲“平哥”?收拾張家強跟逗小孩似的,說打就打,說罵就罵。
可現在呢?被這小子打得腦袋開瓢、手指頭折,連道上兄弟都跑去捧他的場,這口氣咽下去,以後還怎麼在江湖上混?
他越想越氣,他騰出一隻手捶了下方向盤,疼得齜牙咧嘴,罵人的力氣都快沒了,可眼裡的狠勁卻越來越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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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憑著這股執念,他居然迷迷糊糊開到了張家強他哥的開業酒樓門口,全程沒帶一個兄弟,孤零零一輛車停在路邊,像一頭受傷的孤狼。
此時的酒樓裡早就鬨翻了天。一樓大廳三十多桌坐得滿滿當當,三百多號人擠得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南來的北往的,佳木斯的、通遼的,白道上的小領導、黑道上的混子、體校的學員,連交警隊的阿sir都來了七八個,個個端著酒杯圍著張家強喊“強哥”,把他捧得暈頭轉向。
張家強他哥是公務員,知道收禮請客影響不好,乾脆躲在家裡沒露麵,把這露臉的活兒全交給了弟弟。
張家強坐在中間的主桌,左一杯右一杯地喝著,臉上笑開了花,正應了那句“人生得意須儘歡”,早把高大平的威脅拋到了腦後。
門口光負責迎客送客的兄弟就站了兩排,“李哥慢走,常來啊”“二哥路上小心”的招呼聲此起彼伏,熱鬨得像過年。
突然,一輛灰撲撲的捷達“嘎吱”一聲停在酒樓門口的馬路牙子上,連車牌都沒掛。
一個負責迎客的小弟探頭瞅了一眼,嘴裡嘟囔:“這誰啊?這時候才來隨禮?”
就見車門慢悠悠地打開,半天從裡麵“爬”出個人來——高大平實在太虛了,一條腿先挪下來,在地上晃了好幾下才站穩,另一隻手死死抓著車門框,費了半天勁才把身子拖出來,扶著車門子喘了好一會兒,才踉踉蹌蹌往酒樓門口挪。
那小弟瞅著背影有點眼熟,撓了撓頭:“這哥們兒咋看著這麼麵熟呢?”
高大平戴著帽子墨鏡,帽簷壓得低低的,加上走路打晃,一時沒認出來。
等高大平挪到跟前,那小弟剛想張嘴問“大哥您是來隨禮的不?”就見高大平慢慢抬起頭,抬手把墨鏡摘了下來。
那小弟一看清他臉上的傷——青一塊紫一塊,顴骨腫得老高,眼睛眯成一條縫,瞬間嚇得魂都飛了:媽呀,這不是高大平嗎?!
他太知道高大平的脾氣了,這眼神裡的狠勁,跟當年打斷彆人腿時一模一樣,明擺著是來玩命的,八成是衝大哥張家強來的!
這小弟也是個機靈鬼,知道這時候喊“高大平來了”就是找死,愣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站在原地大氣不敢出,眼睜睜看著高大平往屋裡走。
高大平也沒搭理他,瞅了一眼就徑直進了酒樓大門——屋裡正喝得熱火朝天,劃拳聲、勸酒聲震耳欲聾,誰也沒注意這個渾身是傷、走路打晃的不速之客,更沒人想到,這扇門後即將上演一場血色慘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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