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兩個拎著棍子的警員就過來了,隔著鐵門問:“怎麼回事?誰摁的鈴?”
二猛子趕緊說:“嬌哥,我鼻子壞了……”
警員皺著眉:“咋整的?”二猛子看了看左洪武,又瞅了瞅二憨,不敢說實話,隻能硬著頭皮編:“報告政府,我自己卡地上摔的。”
那警員瞅著二猛子滿臉是血的樣,再掃了眼屋裡的人,心裡早就明白了——哪有自己卡地上能把鼻子卡折的?
他沒戳破,轉頭瞅著二憨:“憨子,你這兄弟咋回事?自己人還能讓他摔成這樣?”
二憨趕緊站起來打圓場:“哎呀,嬌哥,他自己走道不小心,沒看腳下,跟彆人沒關係。”
警員瞪了他一眼:“彆跟我整那沒用的!現在大隊長出差沒在家,你們彆閒的沒事找事!”
說完就打開鐵門,讓二猛子跟著走——號子裡治不了這種傷,得送外麵醫院。
二猛子路過左洪武的時候,惡狠狠地撂了句:“等我回來的!”左洪武眼皮都沒撩,根本沒搭理他。
二猛子一走,屋裡暫時恢複了平靜。
二憨沒跟左洪武說一句話,但那臉色明顯帶著不滿,左洪武心裡門兒清——這事兒沒完,他早晚得遭報複。
一旁的老李頭吃完盒飯,湊過來小聲勸:“武哥,你這回惹大禍了!他們現在不動手,晚上指定得找你麻煩!我看你也是有能耐的人,跟梁山好漢似的,要不你趕緊摁鈴,讓‘嬌嬌‘給你調個號?”
他越說越急:“你可彆不當回事!晚上他們要是給你一頓殺威棒、一頓大炮子,你再能打也扛不住啊!好虎架不住群狼,雙拳難敵四手,他們四十多號人,你咋整?”
左洪武摸出根煙點上,吸了一口:“我摁鈴乾啥?調號了倒顯得我慫了。放心,他們要是真敢來,我就陪他們玩玩!”
話雖這麼說,他心裡也沒底——畢竟對方人多,真要是晚上偷襲,他確實不好應付。
老李頭急得直跺腳,拉著左洪武的胳膊又勸:“武哥!我真不是嚇唬你!前兩年有個跟你一樣的硬茬,也是不服管,結果晚上被他們堵在鋪裡打,最後抬出去的時候,胳膊都給打斷了,臉腫得跟饅頭似的!”
左洪武叼著煙,手指夾著打火機轉了兩圈,慢悠悠說:“李叔,我知道你好心,但我左洪武不是軟柿子。真要動手,還不一定誰收拾誰。”
“可他們四十多號人啊!”老李頭聲音都發顫,“我這老胳膊老腿的,連架都不會打,幫不上你啥忙,也就隻能幫你盯個梢。今晚我不睡覺了,瞪著眼睛瞅著,隻要有人往你鋪這邊挪,我立馬就摁鈴叫‘嬌嬌’!”
左洪武看他急得滿頭汗,心裡暖了暖,卻還是沒接話——他知道,真動起手來,摁鈴未必趕趟,還得靠自己。
接下來一下午,屋裡靜得嚇人。沒人跟左洪武說話,連路過他鋪邊都繞著走,隻有眼神裡的敵意藏不住。
二猛子沒回來,估計是鼻子傷得重,得在外麵治幾天。
號子裡的人開始三三兩兩湊堆,有的蹲在牆角,有的靠在鋪邊,嘴湊在一起小聲嘀咕,時不時還往左洪武這邊瞟一眼,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號子裡管得嚴,按規矩不讓抽煙,但總有能耐人能偷偷帶進來——要麼是鋪頭的關係,要麼是給管教上了供。
想抽煙的人,都得去廁所蹲坑那旮旯,那兒有個監控死角,能躲著攝像頭抽。
左洪武眼瞅著一撥撥人往廁所鑽,進去就沒動靜,出來的時候嘴角還叼著煙屁股,眼神更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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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他故意往廁所方向挪了挪,隱約聽見裡麵有人說:“憨哥說了,今晚十二點整,必須收拾左洪武!”
另一個聲音接茬:“那逼會打,咱得用家夥!把木頭牙刷磨尖了,到時候幾個人按住他,拿牙刷尖紮他胳膊腿,讓他疼得不敢動!”
還有人補了句:“不用下死手,就是讓他服軟,彆以為有趙三撐腰就牛逼!”
左洪武聽完,心裡一點不慌,反倒冷笑一聲——這幫人跟當年陷害武鬆的贓官差役一個德行,就會玩陰的。
他沒聲張,悄悄摸出床底下幾個喝完的易拉罐——都是他這幾天攢的,聽裝可樂罐,鋁皮又薄又硬。
他坐在鋪邊,假裝摳指甲,實則用小虎牙一點點咬易拉罐的邊緣,再用手使勁掰,把鋁皮扯成一條一條的細片。
這些鋁片邊緣鋒利得能劃出血,他又把幾片鋁片疊在一起,尖頭朝外,用布條纏在手腕上,剩下的編成一把巴掌大的“手刀”,偷偷塞到枕頭底下——這玩意兒雖小,真要劃到肉裡,比拳頭管用多了。
“操你媽的,想跟我玩陰的,看誰先流血!”左洪武摸了摸枕頭下的鋁片‘手刀’,心裡有了底。
老李頭還在旁邊絮叨:“武哥,晚上你千萬彆睡死啊,他們指定趁你睡著動手!我幫你盯著,一有動靜我就喊!”
左洪武拍了拍他的手:“李叔,你睡你的,不用管我,我心裡有數。”
沒一會兒,號子裡的燈就暗了——裡麵不看電視,吃完飯沒多久就催著睡覺。
二憨喊了聲“睡覺”,大夥“嘩啦”一下就躺到鋪上去了,隻有兩個看鋪的人坐在門口,眼神在黑暗裡亮得嚇人。二猛子還是沒回來,估計得等鼻子消腫了才能送回來。
黑暗裡,隻能聽見此起彼伏的呼吸聲,還有人故意發出的“窸窸窣窣”的動靜。
左洪武閉著眼睛,耳朵卻豎得老高——他知道,這場仗,躲不過去,隻能硬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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