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東一家子下了班後也不回家，急匆匆往以前的大院趕。
他心裡咒罵了一天了，爸媽離婚這麼大的事，他們竟然到現在才知道，被分家出去後難道就不是一家子了嗎，怎麼就沒人告訴他們這件事呢，一個人都沒有來說過。
哪怕今年過年，他們一家子都沒去拜年，可他爸不是來過了嗎，他們心裡還氣著呢，憑什麼要去拜年。
本以為是爸媽氣他們，所以一整個新年理都不理他們，可沒想到家裡竟然出了這麼多的事，這件事還是跟他廠裡的工人告訴他的。
他家所有人都知道，包括那些叔叔嬸嬸們都知道，可他身為親兒子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還是今天才知道。
陳向東久違地踏入大院，跟他媽感覺一樣，總覺得住在這裡的時光仿佛已經是好幾年前了，其實也就半年吧。
他重重敲門，“爸，爸。”
老陳頭又留在廠裡了，老二夫妻去了嶽父家裡吃飯，老三陪著媽辦事去了，向紅找他對象去了，屋裡黑漆漆的一個人都沒有。
他們一家三口站在門口，聽著鄰居說著他們家的事，看著眼前的屋子仿佛都沒了人氣。
“向東，他們今天都不在，我們明天再過來？”祝文英抱著孩子，餓得不行。
要她說，離了就離了唄，反正她那個好婆婆也看不上他們一家子。公婆不離婚，家裡的事都聽婆婆的，他們一家子一點好處都拿不到。可如果他們離婚了，到時候抱著孩子多來串串門，說不定還能從老爺子手裡拿點錢出來呢。
可這話，現在不能說，很明顯向東現在滿腦子都是他爸媽離婚的事情，現在說這樣的風涼話豈不是會影響他們夫妻的感情嗎？
陳向東聽到這話，並沒有同意，“不，我們去廠裡找爸。實在不行就去老二那個老丈人家裡。”
祝文英不樂意，她現在就想回家，上了一天班了還要抱著孩子去管公婆的事情，太累人了。
“晚上天冷，我就怕寶元生病。不然我先抱著他回家去，加件衣服再出來。”祝文英拿孩子當借口。
陳向東點點頭，“也對，咱們一家人也沒必要都過去，你先抱著孩子回去吧，彆出來了，到時候你們兩個都生病了就不好了。”
如願得到回答後，祝文英就走了。
診所裡，陳向北纏著夏老太說她的事，被夏老太打了一巴掌老實了之後，就開始自顧自說起他們大院的事情了。
“媽，我跟你說，咱們大院那個關桃，跑了。”
夏老太守著姐姐，不過她還沒有醒，這才有閒心聽陳向東的屁話，“什麼，跑了，跑哪兒去？”
陳向北手舞足蹈的，“大院的人都在說她跟彆的男人跑了。”
夏老太疑惑，“她跟小馬扯證過的吧，這沒離婚也能跑？”
陳向北：“其實沒有跟彆的男人，她拿著介紹信回自己村裡了，走之前還去了趟醫院，大著肚子進去，扁著肚子出來，臉色白的跟鬼一樣，走路也慢吞吞的，就這樣還非要去火車站哦，我估摸著是回娘家去了。”
夏老太：“你又瞧見了？”
陳向北：“嘿嘿，沒瞧見，我聽說的。我有朋友在火車站的嘛。”
夏老太唏噓了一下，“之前老馬被抓走的時候，小馬窩在家裡一段時間後才出來，出來的時候還想要好好做人把孩子養大呢，現在好了，一家子進去的進去，跑的跑，孩子也沒了。”
陳向北搖搖頭，“不止呢，小馬好像真的瘋了，被居委會的接走了，聽說後麵是要把關桃接回來照顧小馬。”
夏老太：“啊？他之前那樣沒瘋？都當眾脫褲子，這是一個正常人能乾出來的事情嗎？還有關桃，她都跑了不可能再回來吧？”
陳向北：“誰說不是呢。反正那段時間住在他家隔壁的嬸子說，半夜常常聽到小馬一個人在屋裡一會哭一會笑的，還大喊著一些胡亂話。關桃跟他沒離婚呢，怎麼就不能照顧了？”
夏老太：“就算照顧，也不可能照顧好啊，萬一煩了，直接就把人關在屋裡讓他自生自滅呢。”
陳向北：“那我也不知道了。不過我瞧著他們的打算要落空，說不定人接不回來，還會接回來一張離婚證呢。”
夏老太握緊了姐姐的手：“又可恨又可憐啊。如果當初他不那麼欺負自己前一個老婆，也不會落得這個下場。”
握著的手動了動，夏老太就顧不上跟陳向北說話了，“姐。”
夏玉娥剛剛就醒了，聽了一耳朵他們大院狗屁倒灶的事，有點猶豫到底睜不睜眼。
雖然她的生活也是一灘爛泥，但是也沒這麼雞飛狗跳啊。
“小妹。”夏玉娥睜開了眼睛，就看到她妹夏月娥的腦袋占據了她全部視線。很久沒見了，她也變得老了。
“姐，你......你......”夏老太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是問她為什麼來這裡也不找她嗎，可當初她姐根本就不許她跟自己說去哪裡工作啊，是問她這些年的生活嗎，可看她的樣子又能好到哪裡去呢。
夏玉娥笑了笑，這麼多年了頭一次發自內心地笑了出來，都快記不清多久沒笑，她說，“我這些年過得很好，有房子住，有活乾，有兒子......兒子......反正活的挺好的。”
陳向北在夏老太身後說道：“大姨，你就彆亂說了，這話說的才跟放屁似的，你要是好能餓暈啊。全身上下，你都湊不出一塊錢來。”
夏老太轉頭：“閉嘴。”
陳向北就不說話了，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摳手指。不說就不說，真以為他想說啊，真是好笑。現在連說句實話都不行了嗎，他又沒有罵人，就是說實話而已。
他在城西見過很多窮困人家，可也沒有連紅薯都吃不起的啊，前幾年或許有，這幾年基本沒有這樣的了，可沒想到城東這地方比鄉下還不如，竟然還有人能餓暈，這人竟然還是他大姨，要擱以前，他都想說這不是在打媽的臉嗎？
雖然不說話了，可他從口袋裡翻翻找找，硬是給他找到了幾顆甜滋滋的酥糖，這糖還是他去討好二哥的時候自己出錢買的呢，那可是他辛苦賺的錢。
他把糖遞給大姨，閉著嘴不說話，但是意思很明顯，讓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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